上原府的夜晚贼冷!
贼它娘冷!
王七麟使劲掖了掖衣襟,蜷缩着身子躲在一处破屋角落里。
本来他有阴阳鱼玉佩可以御寒,但他现在是在演戏,演戏就得演全套,他不能让身边乞丐发现自己有异常,所以他没带玉佩。
另外阴阳大道神功也有化阴为阳的神通,他自然不能运行这神功,只能硬顶寒风。
此时唯一能协助他御寒的就是九六。
九六被他搂在怀里,它从未感觉爹搂自己搂的这么紧过,就像是要把它揉进身体里。
乞丐们点燃了篝火在聊天,他们白天在府城里头四处转悠,带回来许多消息,这会凑在一起靠八卦打发时间。
王七麟侧耳倾听,他的注意力都在篝火堆的乞丐身上,一时没注意有人混到了他身边,并且还在他身上磨蹭起来……
沉重火热的呼吸就在他身后……
他一下子炸了,回身将人踢开大吼一声:“啊打啊打!”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阿庆,阿庆被他一脚给踢了个七晕八素,抱着肚子跟大虾似的蜷缩在地上。
有说有笑的乞丐们大吃一惊,纷纷围了上来:“这是怎么了?”
阿庆委屈的说道:“我不知道呀,我看哑巴一个人在这里冷的打哆嗦,就想上来跟他一起挤暖和,结果他一下子把我给踢开了。”
挤暖和?
王七麟看看他完整的衣衫后才明白自己误会了这个憨厚的瘸腿乞丐,但他对此拒绝妥协。
他才不要和男人一起挤暖和。
乞丐们已经知道他脑子有毛病,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他们便笑了起来。
有人不无揶揄的看向王七麟,道:“阿庆你别靠近他了,我看哑巴很讨厌跟人亲热,他可能以前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说的这个不堪回首的往事是不是?”
“懂的都懂。”
乞丐们嗤嗤的笑了起来。
有青年乞丐盯着王七麟身形看了看,道:“还真有这可能,你们看哑巴的身段,娘的,有胸有尻,不错的。”
一个乞丐说道:“你们说哑巴是不是被人给玩疯了的?”
其他乞丐一听纷纷点头:“真有这可能!”
“对,他可能也是被人给弄成哑巴的,怕他说出真相。”
乞丐们凑在一起展开头脑风暴,很快一个完整的故事出炉了……
王七麟气的牙根发痒,忍不住磨牙。
这些乞丐一个个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思琢磨男女之事,不对,他们琢磨的是男男之事。
总之乞丐们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他没有从乞丐们口中得到关于杨左和刑天祭有关的消息。
话题转到桃色八卦,众乞丐纷纷化身铑铯铍。
王七麟大开眼界,这帮乞丐估计连女人手都没摸过,一个个说起房中事来像模像样,就好像练过房中术一样。
但他们平时待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肚子里的存货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遍,已经失去了新意。
这时候有乞丐问一个疤瘌头道:“龙眼,你从城北而来,那你们城北有什么稀罕事吗?”
疤瘌头乞丐抱拳向左右致意,问道:“说来还真有,请问诸位兄弟可知道城北郑公家的奇事?”
旁边乞丐问道:“城北郑公?是领军将军郑将军家?”
疤瘌头说道:“不错,正是郑将军家,不过大家伙都知道,郑将军早就去世多年,现在郑公是郑将军的嫡长子,话说他们家最近发生了一件奇事。”
“快来说说。”乞丐们感兴趣的围了上去。
疤瘌头说道:“前几个月是中秋节,咱们上原府不是举办了中秋诗会吗?当时诗会上诞生了一个女大家叫做柳青涟,这柳青涟乃是府城辖下绿波县大户人家柳家的小姐……”
“这谁不知道?”有乞丐起哄,“你不是说郑将军家的事吗?怎么又给串到了柳家去了?”
疤瘌头不悦道:“你们心急个屁,老子就要说到了。”
“郑公家的公子叫做郑不世,他在中秋诗会上见到了柳家小姐,然后被其风采所折服,回去便找父亲去给自己提亲。”
“郑不世公子大家伙都知道,此人温婉和善,虽然出自武将之家,但为人却有儒家君子的风采,他与柳青涟结合正是天作地和的美事。”
一个乞丐猛的站起来叫道:“我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疤瘌头吃惊的看着他问道:“敢问兄台你是什么身份?难道与郑家或者柳家有什么瓜葛?”
旁边的乞丐哄笑:“龙眼你是城北人,不知道我们城西浪子青哥的大名。”
乞丐青哥叫道:“闭嘴,我与柳青涟有姻缘,她怎么能嫁进郑公府上?”
疤瘌头更吃惊了,问道:“你与柳青涟有姻缘?真的假的?”
青哥严肃道:“这种事怎能拿来开玩笑,当然是真的!我们的姻缘已经成了一半!”
王七麟同样吃惊,他不知道柳青涟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是大家闺秀且能在诗会上大出风头,这种女人注定要进豪门大院的,怎么会跟一个乞丐有姻缘?
莫非这乞丐深藏不露,是什么游戏风尘、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疤瘌头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你你你,真的?”
“我刚才已经说了是真的!”青哥不耐的说道。
“不是,我是问你们姻缘成了一半这事是真的?”
“当然了,我同意娶她,她还没有统一嫁给我,这不是成了一半吗?”青哥说道。
疤瘌头仔细打量他,然后问道:“这兄弟是不是跟哑巴一样,都是二傻子?”
青哥生气的推了他一把说道:“你骂谁是傻子呢?”
疤瘌头也生气了,站起来要与他掐架。
旁边的乞丐拦住他们说道:“龙眼兄弟莫要与他置气,你继续说柳青涟和郑不世公子的姻缘,他们家不是发生奇事了吗?后面发生了什么奇事?”
疤瘌头本不想善罢甘休,但他琢磨了一下忌惮的看向青哥,说道:“事情得继续从中秋佳节的诗会说起。”
“这郑不世公子当时去参加诗会的时候,他装作了一名落魄书生,结果与柳青涟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
“是一见倾心。”一个声音从一堆烂草中传了过来。
疤瘌头愕然问道:“什么倾心?”
烂草里的乞丐叹气道:“你用王八瞅绿豆来形容公子佳人的初次相遇……”
“哎哎哎,别管他,他懂个屁。”其他乞丐不满的说道。
“对,龙眼你说你的,别管他,他懂啥?”
“一点没错,郑不世跟柳青涟第一次见面就看对眼了,这不是王八瞅绿豆是啥?”
乞丐们鄙夷的嘲弄了几句便继续听疤瘌头讲公子佳人的故事,没人再去管烂草里的人。
王七麟除外。
他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好像是黄君子身边陆师的的声音。
乞丐们还在照常聊天,瘌痢头龙眼说道:“刚才说到哪来着?哦,这郑不世化作一个寒门公子,然后与柳青涟看对眼了,但他自小见多了想要嫁进他们郑公府的女人,所以就想考验一下柳青涟和柳家。”
“他回去后便以寒门去提亲,结果被柳青涟老爹给赶了出来。”
“郑不世大为生气,他回去后便恢复身份,让爹娘托媒人再去提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柳青涟家里确实是势利眼,但柳姑娘却是一个好姑娘,她相中了郑不世,回家后便与父母提了这回事,可惜父母不允许,将她锁在家中,让她倍增苦恼,只能将苦楚说与妹妹听。”
“郑公府提亲,柳家自然愿意,可柳姑娘不愿意,她以死相逼父母,哪知父母态度坚定,无论如何都要她嫁进郑公府。”
“柳青涟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性情却比男儿郎还要更、更那啥,强硬,更强硬,她在结婚当日吃下了毒药!”
周围乞丐纷纷倒吸凉气,有人叫道:“这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师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叫七贞九烈,坚贞不屈……”
“闭嘴,什么七九?我还七上八下呢。”乞丐们正听的热血沸腾,听到陆师声音后大为恼怒。
陆师气的挥拳头捶地。
王七麟鸟悄的摸了过去,伸手从后面捅了捅陆师。
陆师吓得一哆嗦,赶紧惊恐的回身并亮出一把扇子。
王七麟伸手抓住他要打开的扇子低声道:“是我!”
陆师借着火光大概一看,然后懵了:“七爷?怎么是你?”
王七麟道:“小点声,这话我也想问你……”
破屋里头没什么遮掩的,有乞丐注意到他们在一起,说道:“嘿,哑巴跟书生在一起?”
王七麟赶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幸好其他乞丐在等着听故事,没有很注意他们两人。
陆师巧妙的将大家伙注意力转移回去,说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也不算什么奇事呀。”
龙眼说道:“你们听我说,反正郑不世公子掀开柳青涟红盖头的时候她还没有死,郑公子不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她已经服毒,当时若是请高人去抢救或许还有希望,可是,唉!”
他长叹一口气,满脸挂凄凉:“郑公子误会柳姑娘的性情了,他以为柳姑娘自愿嫁进来,于是他按照计划将柳姑娘给侮辱了一通!”
“柳姑娘性子太硬了,她听着心上人的侮辱满心苦楚,决心以死明志!”
“等她毒发后郑公子知道了一切,却已经晚了,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陆师也叹了口气,他小声对王七麟说道:“如果大罗金仙真的下凡,救一个中毒的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对不对?”
王七麟笑而不语。
原来这陆师是个妖怪,是杠子成精了。
这结果让乞丐们纷纷扼腕,原本在愤懑生气的青哥更是大叫一声:“娘子!我娘子哇!”
龙眼说道:“柳姑娘没了,可是古怪的事情从这里开始发生。”
“这柳姑娘还有个妹妹叫柳青漪,姐妹感情深厚哇,这柳青漪亲眼看着姐姐死去心里难过,她吃不下喝不下睡不着,一直给姐姐守灵。”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柳青漪在姐姐柳青涟头七那天扛不住,最终伤心过度死了!”
“就在郑公府和柳家伤心的时候,她又活了,活的却不是柳青漪了,是柳青涟!”
“原来头七这天柳青涟的阴魂回来看望家人,随行阴差看到她妹妹又死了,对此大感悲伤,他说柳青涟本来命不该亡,于是发了慈悲,让柳青涟的阴魂回到了柳青漪身上!”
乞丐们顿时惊叹起来:“还有这种操作?”
“那柳青涟活了?”
“不对,活过来的是柳青漪吧?”
“姐姐的魂魄妹妹的身子,唉,这到底算是谁活过来了?”
“相对来说我倒是关心以后郑公子和妻子同房,他算是干了姐姐还是妹妹?”
“姐妹通吃!”
这话一下子把乞丐们整的热血沸腾了,他们激动的开始飙黄段子,这时候没人注意边角烂草堆里的王七麟和陆师两人。
王七麟低声问道:“陆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师说道:“在下按照黄公子要求,来这力士巷子潜伏探查都公子一行的消息。”
“都公子与刑天祭之间有腌臜交易,他们在力士巷子有人,在下便潜伏在这里找人。”
王七麟问道:“扮作乞丐找人?你脑回路挺独特呀。”
陆师不悦的说道:“是我家公子非要让我扮作乞丐,他说只有乞丐上人家门最方便,最不会引人怀疑。”
“另外,七爷你不也扮作了乞丐吗?”
气氛突然尴尬了。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家公子说的没毛病,我也是为了更好的上门寻人才扮作乞丐。”
“寻谁?”
“平阳府前任铁尉杨左。”
陆师满头雾水,问道:“杨左?他不是死了吗?”
王七麟说道:“应该是死了,可能被人借尸还魂了,就像刚才故事里头那个柳姑娘。”
陆师冷笑一声,问道:“你相信那故事?”
王七麟摇头不语。
他现在没心思去管其他的案子。
距离过年只剩下二十余天,他得在这些日子里侦破都公子等人的诡计,将他们捉拿归案,以让老百姓过个好年。
难怪乞丐们白天起的晚,他们睡得也很晚,过了子时一个个还精神抖擞的在一起打闹聊天。
到了午夜他们才准备睡觉,这时候憨厚乞丐阿庆过来找到王七麟说道:“哑巴,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怕,待在屋子里没事。”
他领着王七麟出去,指向一处破烂茅草屋说道:“你若是要屙屎屙尿便去那屋子,除了这两个屋子你哪里都别去,腊月夜里不安全。”
陆师跟了上去,听到这话他问道:“这里闹鬼吗?”
阿庆摇头说道:“不闹鬼,这里穷的连鬼都不愿意来。再说鬼不可怕,人才可怕,我说的不安全是人不安全,快要过年了,许多人家里穷的连锅都揭不开,所以晚上出去得小心被他们给抢了。”
陆师惊呆了:“咱们是乞丐,还有比咱更穷的?”
阿庆挠挠下巴说道:“咱确实穷,可咱也有用,听说有人夜里抓……”
“你们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让你们晚上别出去是为你们好。”有出来上茅厕的乞丐不耐的打断他们的话。
王七麟的肾被阴阳大道给炼的非常霸道,从来不夜尿,可是他今天忙着装乞丐没能上大号,阿庆不提醒也就罢了,他这一提醒王七麟来感觉了。
本来他想憋一憋睡着,但这破烂屋子里头又冷又乱,乞丐们的磨牙石、呼噜声、放屁声此起彼伏,差点把他吵成神经衰弱。
他无奈的坐起来,旁边的陆师也坐了起来低声道:“一起去上个茅房?”
王七麟能说什么?
两人出门走向阿庆指的破房子,他多了个心眼让陆师走在前头,果然随着‘噗嗤’一声响,陆师阴沉着脸说道:“老子宁愿憋死也不进去!”
王七麟道:“上个茅房而已,别废话了,咱出去上,正好出去聊聊天。”
两人看看没有乞丐醒来,便鬼鬼祟祟去屋外一处草垛后面躲了起来,一人一边开造。
一阵阴风徐徐吹来,带着臭味。
王七麟侧耳一听听见了呼打扇子的声音,他怒道:“陆师你有没有点功德心?大号的时候把臭味往我这里扇?”
陆师讪笑道:“七爷对不住,习惯了。”
没过多久。
又有阴风吹来。
王七麟生气的准备收拾陆师,这时候被他摁在跟前的九六猛的抬头,瞪大眼睛看向他身后。
阴风森寒。
并无臭味。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声:运气不会这么好吧?撇个大条都能撞见鬼?
有阴嗖嗖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朋友,选一张纸擦屁股吧,我这里有一张红纸有一张白纸,你选哪一张?”
王七麟回头看去,在他身后几步远处站着个缥缈的身影。
这应当只是个小鬼,没什么威压,唯一古怪之处是他的身影薄如一张纸,他两只手也各拿了一张纸。
一张是红纸,一张是白纸。
夜风狂吹。
两张纸却毫无动静。
这种档次的小鬼王七麟懒得出手,他张开嘴说道:“啊巴啊巴。”
小鬼一愣,它罕见的拥有灵智,失望的说道:“碰上了个哑巴?算了,那我给你选一张,你点头就好,选红纸怎么样?”
王七麟摇头。
小鬼问道:“那你要选白纸?”
王七麟还是摇头。
小鬼脸上堆积出虚假的笑容,说道:“必须选一张!”
王七麟举起了手中的泥疙瘩。
小鬼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用泥疙瘩擦屁股?”
王七麟忍无可忍,怒道:“我的意思是你赶紧滚蛋,否则老子用这块泥疙瘩拍死你!”
小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它的笑容逐渐阴沉,随着夜风向王七麟身前飘荡而来。
九六露出头来。
小鬼中途转向迅速的飘向陆师。
陆师断然道:“对不住,在下从来不擦屁股!”
小鬼面色狰狞看向他,猛然飞掠向前。
陆师亮出折扇打开,作势要灭掉小鬼。
这种小鬼没什么修为,他并不放在眼里。
一块土疙瘩飞来砸在他折扇上,王七麟厉喝道:“快跑听我的快跑!”
他率先撒丫子狂奔。
陆师不明白他在怕什么,但他知道王七麟的厉害,见王七麟跑路他急忙提起裤子狂追。
小鬼在后面迷茫的摇摇头:“没骗我?原来真有人不擦屁股的?”
小鬼没有追踪两人,看他们逃跑便怏怏的离开。
陆师追上去低声问道:“七爷,为什么不灭了它?它没有什么修为!”
王七麟低声道:“它背后有人!”
“什么?”
王七麟迅速的分析道:“阿庆在这里做乞丐有些日子了,他说夜里没有鬼,要防备的是人,可是为什么咱出来上个茅房就能碰到鬼?”
“巧合?这未必太巧了吧?”
他冷笑一声,一锤定音:“有人发现力士巷子有问题了,这个小鬼背后有人驾驭,他驱使小鬼今夜在力士巷子里四处游弋,就是想引咱们出手!”
他已经猜到,御使小鬼的人是杨左!
杨左一定已经发现了谢蛤蟆摆摊出售的玉盒,但他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局,一个引诱他露面的局。
所以他在动手之前先谨慎的试探,试探着搜寻出幕后对手。
从小鬼出来一瞬间王七麟便分析出这些信息,所以他才没有转过头来一巴掌拍死小鬼。
小鬼的出现让他对抓到杨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他之前很担心杨左对玉盒不感兴趣。
或者当玉盒露面杨左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暴露了,会当机立断逃跑。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杨左对玉盒势在必得,他现在正在想办法得到玉盒。
一夜没睡好,王七麟第二天还是起的很早。
精力依然充沛。
毕竟已经有五品境巅峰的修为——来到上原府后他才得知这里也有医馆售卖九草大补丹。
正好他的造化炉现在火力充沛,于是王七麟先没有炼化各种法宝,而是逮着九草大补丹一个劲的炼天官赐福丹。
他是炼一颗嗑一颗,修为一天天的跟施了肥的韭菜似的猛蹿。
当然,九草大补丹都是他托人买的。
这次他托了黑豆去买,药房的郎中问谁吃,黑豆就说他爹肾虚的厉害他爹吃。
大清早的寒风呼啸,王七麟出去遛狗。
屋子里虽然暖和一些,可是味道太大了。
上午时分,谢蛤蟆照例挑着担子来摆摊卖货。
王七麟换了个地方监视他的摊子,同时默默的打量四周。
他相信杨左就在周围。
他们相距不远。
力士巷子里头住户极多,人口密度很大,跟昨天一样谢蛤蟆摆开摊子后,便有人围上来询价:
“老头,这香炉怎么卖?”
谢蛤蟆精神抖擞的说道:“大兄弟好眼力,你一眼就挑中了我这里最好的货。这香炉可不是一般玩意儿,你看它的做工、你看上面的纹路,束颈、鼓腹、寰底、三蹄足,这是唐代的瑞脑金兽炉,给你个实在价,五十个铜铢!”
“一个铜铢卖不卖?”
“大兄弟你大清早的干啥不好过来调戏我个老头?这是唐代的香炉!你给我以个铜铢?”
“两个铜铢卖不卖?”
“算了算了,你不是成心要买我这香炉,走吧走吧。”
“五个铜铢?还是不行那我就走了。”
“等等,算了拿着吧,唉,大清早还没有开张,亏本卖你一个,求个开门红。”
又有妇女来到摊位前蹲下看了看,选中一幅万年历,谢蛤蟆要价是十六个铜铢,妇女最后扔下十个铜铢匆匆忙忙便走了。
谢蛤蟆喊她的声音越响亮,她跑的越快。
见此谢蛤蟆没辙了,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说道:“唉,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把钱袋落在我这里了,我这喊她回来拿钱袋,她怎么头也不回?”
他打开钱袋从中数了六枚铜铢扔进钱箱子里,随即将钱袋放在摊位一角继续招待客人。
不多时,反应过来的妇女又匆匆忙忙的找来。
她看到自己钱袋后便喊叫起来:“抓小偷、都来抓小偷啦!”
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反正谢蛤蟆忽然被人给围住了。
王七麟看得一愣一愣。
力士巷子里的百姓不会有修为吧?他们是不是还练了五行遁术之类的道法,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
一群人围住了谢蛤蟆,妇女指着摊子上的钱袋咆哮道:“他偷我钱袋子,这个老头丧良心呀!不要脸皮呀!我家刚卖了房子卖了地,换了二十个银铢想要过个好年,他转头就给我偷走啦!”
见此一幕王七麟咧嘴笑,刁民,大大的刁民!
谢蛤蟆气急败坏的叫道:“这位嫂子,你休要污蔑人,钱袋明明是你掉在我这里,哪里是我偷的?我刚才可是喊你好一阵,你却是头也不回,这街上许多人都能给我作证!”
他看向街头行人,行人纷纷转头装没看见他求助的目光。
他看向王七麟,王七麟:“啊巴啊巴!”
几条汉子冲上前去与谢蛤蟆撕扯起来,口中吼道:“见官,抓他去衙门!”
“这么大年纪了偷东西,不要脸的老狗!”
“我家昨天丢了一头骡子,一定让他偷走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谢蛤蟆不顾众人撕扯手忙脚乱的去收拾摊位:“你们别碰我的货!夭寿啦,老头子就靠这些家把什过日子,你们抢我的货就是要我的命呀!”
看热闹的很多。
仗义执言的没有。
王七麟倚在墙角撇嘴,过两天他准备周济穷苦百姓,这力士巷子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活该受穷,自己绝不会给他们一粒粮食!
围堵行动迅速变成了零铢购活动,围上来的人很多,散掉的时候很快,最终只剩下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的谢蛤蟆抱着自己的担子在失声痛哭。
王七麟拍了拍九六的脑袋,低声道:“去找你男人。”
九六抽了抽鼻子,悄悄的拐进巷子。
八喵先前一直躲在阴影里头,王七麟让它盯着玉盒,玉盒去哪里,它就要去哪里。
接着九六开始慢慢的在巷子里头兜兜转转起来。
力士巷子现在有多少巷子谁也不知道,原本的道路已经被住户给私自改掉了。
有关系、拳头硬的人家可以用院子将巷子给截停,这样道路所属的一片土地就属于了他们私人所有。
无权无势、势单力薄的人家则被欺凌的扒掉了院墙,这样要穿过这巷子就得从人家的院子里走过。
不知道转了几个圈子,九六最终在一处被人拆了院墙的小屋门口停下。
屋外有一棵枯黄的矮松树,八喵从树荫中走了出来。
飞在天上的冥鸦见此便一头扎了下去。
很快徐大、谢蛤蟆从两边汇合而来。
王七麟整理了一下发型上前拍门:“听天监王七麟到访,杨左大人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你出来?”
屋门打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弯着腰仰着头看着他:“哪里来的要饭的?老身都要穷的去要饭了,哪有东西能给你?走吧走吧,在老身这里你是什么也要不到的!”
王七麟抓住老妇人的肩膀将她拉了出来,微笑道:“老婆婆,这里没你的事,你隔着远点吧。”
他将老妇人推到后面,猛然转身一拳冲老妇人轰出。
老妇人瞪大眼睛面露惊骇,面对这直冲一拳她踉跄着要倒退却摔倒在地,正好避开这雷霆一击。
“杀人了抢劫了!”老妇人出声大叫。
王七麟冷笑道:“老婆婆好嗓子、好身板,你的体重怕是得有一百八十斤,很惊人呀!”
人可以易容,却不能变幻身体重量。
老妇人一听这话挥手拍地翻身而起,几条毒蛇从他袖中飞出窜向王七麟。
“剑出!”
一声厉喝,听雷翻滚。
小阿修罗一马当前随着他的吐气而飞出,挥臂如剑斩向一条毒蛇。
艳阳高照,依然有火花啪啦啪啦的炸响。
飞出来的不是毒蛇,而是一条条颜色迥异的铁链!
谢蛤蟆抚须道:“五方镇坛鞭?难怪杨大人会给刑天祭当狗,原来刑天祭在你身上也是下了本钱!”
小阿修罗挥臂竟然未能斩断这条铁链,他顿时大怒。
怒气值越高,斗志越强,战斗力越可怕!
王七麟御剑而出,一步迈前身周有佛光闪耀,大威金刚横空出世,一条赤红铁链扫到他肩头,他甩手做轮钴印拍出。
赤红铁链恍若赤链蛇般诡谲袭来,轮钴印出有法力之轮如盾牌般闪现。
杨左一击得手借势后退,他双手捏了个手印大叫道:“五方神帝,天地同生,混化万真、总御神灵……”
谢蛤蟆沉声道:“七爷,他这是五方镇坛鞭,能借我道家五方神帝的威能来与你作战,所以万万不能让他念出法诀驱动五方神帝的威能!”
王七麟跺地跳起劈空一掌,他虽然没有带妖刀,但《太阴断魂刀法》已经印入骨髓,挥手投足之间便是一招快过一招的断魂刀。
杨左驱使五条铁链想要缠住他,口中依然在大叫:“天无五行,三光不明!地无五行……”
“看大爷断你的鞭!”
徐大怒喝一声挥舞狼牙棒要杀上去,谢蛤蟆挥手挡住他。
见此他吼道:“道爷,你怎么倒戈了?”
谢蛤蟆快声道:“闭嘴,老老实实观战,别去捣乱!”
“什么捣乱?大爷要去助七爷一臂之力!”
“七爷独自一人面对杨左能占上风,加上你以后就要被摁着打了!”
两人说话之间王七麟与杨左又交手十几招。
太阴断魂刀每一招都有十几个变化、每一个变化都蕴藏着十几刀。
当他挥臂如刀缠住杨左后,只见他身影飘摇、佛光震荡,像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杨左一时之间顾不上再去念咒,赶紧先拿出十分力气与他交手。
短兵相接,以命搏命!
砰砰砰砰的闷响声中,两人瞬间交换好几拳。
大威金刚被打得佛光摇曳,杨左更是被打得衣衫褴褛。
他指望五道铁鞭困住王七麟,但阿修罗和乾达婆化身驭龙者,他们将五条呼啸的铁链当五条龙,八部天龙剑阵之下,两个迷你护法神威风凛凛,将铁鞭封堵的无处可去。
王七麟一心二用,近身搏击杨左远处御使飞剑阻击五方镇坛鞭,稳打稳扎稳占上风。
见此杨左一咬牙冲他使劲喷了一口气:“哼——哈!”
一条黑雾从他鼻孔飞出,化作一个身高马大的无面大鬼现身,它正好落在王七麟跟前,伸出鬼爪便要抓他的脸。
谢蛤蟆叫道:“抹脸怪!奔走如风、能使法术但身躯柔弱!”
王七麟一步踏出地面颤栗,距离太近他没有时间可以变幻功法使出大手印来御敌,索性实打实的一拳开路!
二牛之力齐聚一处!
拳锋所向,空气爆裂!
他一头扎进无面大鬼怀里,就像娇小的姑娘投入情人怀抱。
并且用小拳拳敲它的胸膛。
只是这小拳拳威力霸道!
一拳砸出,阴阳大道自如运转,太阳之气像岩浆般走奇经八脉进手臂过拳头穿入无面大鬼体内,这就像有人往寒冬腊月的湖面上倒下铁水,不是简单的融化,而是直接的迸射!
铁拳穿膛而过,无面大鬼化作烟柱被造化炉吸走。
王七麟瞬间再到杨左跟前,杨左还要放出鬼来阻拦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人!!!”
拳头打到了他面前,随着他一声吼叫戛然而止。
拳风却依然呼啸。
杨左头发被吹的蓬乱,一股气浪连绵冲过,他的面皮像水面般波动,两个鼻孔有鲜血蜿蜒流出!
五方镇坛鞭像死蛇一样跌落在地,其中已经有两条被小阿修罗给打断了,剩下三软在地上,小乾达婆松了口气拍拍胸,小阿修罗却咬牙切齿跳上去骑着铁链挥拳砸了起来。
杨左大叫道:“我已经停手,放过我的法宝!”
王七麟冷冽的说道:“晚了,我的神通乃是杀人技,一旦施展,你的法宝必挂无疑!”
他才不会将还没有打个高兴的小阿修罗唤回来,否则他的大牙就要活动了。
杨左此时样貌大变,他就像是脱掉一个老妇人形象的衣服,从中钻出来一条健壮的汉子。
样貌正是听天监画册中描绘的那样,这是杨左的脸。
王七麟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冒充我们听天监杨大人?”
‘杨左’苦笑一声,道:“我没有冒充你们的杨大人,我也姓杨,我叫杨右。”
王七麟吃惊问道:“你和杨左是孪生兄弟?”
杨右怅然若失的点点头:“不错,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那你哥哥呢?”
杨右黯然道:“他已经死了,死在烂陀寺。”
“尸身呢?”
“已经被送去了神都。”
这个答案让王七麟大感迷茫:“杨左的尸首被送去了神都?为什么?还有你刚才说我们是自己人,什么意思?”
杨右说道:“我们确实是自己人,都给圣上效力,至于本官具体什么身份,我劝告你不要过多询问。”
王七麟冷森森的看着他道:“死到临头还要装神弄鬼?那本官劝你老老实实伏法,死前少点痛苦!”
他一跺脚又要出手,杨右急忙叫道:“你是自找的!”
“本官乃是黄泉监巡府!”
王七麟皱眉问道:“黄泉监巡府?这是什么玩意儿?”
杨右端正面色抱拳向帝都方向:“王大人肯定知道圣上新设的黄泉监吧?至于巡府,这是我黄泉监的官职,取得是代天子巡视一府之城的意思!”
王七麟冷漠的说道:“没听过,杀了!”
徐大挥舞狼牙棒:“吃大爷一棒!”
杨右怒喝道:“你们要杀官谋反?”
王七麟不屑的说道:“这里有谁知道你是个官?”
杨右叫道:“王大人以为这一招能瞒天过海?本官从未小看你的能力,希望你也别小看本官和我黄泉监的能力!”
“你在这里杀本官,不管有什么理由,你说圣上会相信本官临死之前都没有透露过自己身份吗?”
王七麟道:“黄泉监的官员都是太监,你……”
杨右虎着脸慢慢的摘下了颔下短须。
徐大轻蔑的笑道:“刚才看你御鞭与我家大人交战,大爷还当你是鞭长驾远,原来你是鞭生不测了。”
杨右呵斥道:“闭嘴,这里哪轮得到你一名力士插嘴?”
徐大阴阳怪气的说道:“大爷这个力士不光能插嘴,还能插别的东西、插别的地方,敢问这位大人还能插什么、插哪里?不对,大爷应当问你还能用什么东西去插。”
杨右气的脸都扭曲了。
他怒视王七麟道:“王大人,你御下无方呀!”
王七麟不耐道:“少在这里跟我扯鸡儿犊子,哦,不对,你没有鸡儿,你扯不了,嘿嘿。”
杨右怨毒的盯着他叫道:“你一定要与本官为死敌吗?”
王七麟一把抓住他衣襟咬牙道:“是你先与本官、与朝廷为死敌!”
“从你加入刑天祭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站在了本官、站在了圣上、站在了朝廷社稷、站在了万民的对立面上!”
“本官曾经立誓,你们人贩子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这些渣子等好就是,本官愿以身化作铁扫帚,把你们统统扫进十八层地狱!”
杨右叫道:“本官乃是要务在身,听从万公公吩咐去刑天祭做谍子!你知道做谍子有多么危险吗?你知道本官付出了多少心血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王七麟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毁了许多家庭,害了许多百姓。”
杨右正要抒发满腔悲愤,然后这股悲愤之情被噎住了。
谢蛤蟆问他道:“杨大人,你们黄泉监让你潜伏在刑天祭,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覆灭这邪恶帮派?”
“不错!”
“那我们听天监精锐尽出杀进刑天祭的时候,你为何要帮着六令逃脱?若非是你帮他们逃跑,这刑天祭早就覆灭在我们听天监手中了!”
王七麟忍不住点头。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开口就抓到了重点。
道长不翻车的时候贼帅。
杨右一愣,又急忙说道:“这是因为本官担心你们不能将刑天祭斩草除根,另外本官当时还探查到了一项消息,刑天祭与前朝余孽有联系,他们在共同谋划一项大阴谋!”
“不止如此,这刑天祭还与赵氏的宋王朝后人有联系,前朝立国八十年,宋王朝的后人一直在谋求复辟,如今本朝建立,他们依然有此谋求!”
这个消息有点震人,王七麟第一次知道高梁河车神的后人还存在于世并且妄图复辟王朝。
难道车神当初在高梁河飙车的时候把脑子给甩掉了,导致他的后人一个比一个无脑?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赵官家还在做统帅一朝的梦?
另外宋王朝的后人不是都跳海殉国了吗?
杨右看到他脸色变了,立马慷慨激昂准备占据士气上风:“本官接万公公密令扎根刑天祭,付出多少心血才取得他们信任,眼看就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们覆灭!”
王七麟冷笑道:“闭嘴吧,少胡扯!抓到六令一样能从他们嘴里逼出想要的消息!你放走六令,这是大罪!”
“再说,要成为六令心腹、成为刑天祭核心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右不管他说什么,继续自顾自的咆哮:“结果呢?结果呢?结果你们听天监从中插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万公公和圣上的大计!”
“若是按照我黄泉监的策略,此时本官应当拿到刑天祭与前朝勾结制作的谋划,拿到宋王朝余孽的信息!”
“只要拿到这些消息,死几个百姓算什么?毁几个家庭又有什么要紧的?咱家这是为了圣上江山永固!为了圣上的王朝万万年!”
“可惜这一切全没了,全让你们给毁了!”
“你们要为此负责!你们听天监必须要负责!王大人,你也要负责,本官告诉你,你要完蛋了!”
王七麟不说话了,任他表演。
杨右对百姓的说辞让他勃然大怒,所以他也要让这货勃然大怒。
等杨右终于闭上嘴,他对谢蛤蟆和徐大说道:“听完杨大人的话,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感觉,但我感觉他是个有野心去干翻一切的人!”
杨右听到这话以为他要服软,便冷笑一声。
徐大和谢蛤蟆却侧耳恭听。
他们太了解王七麟的德性了。
“可惜!”王七麟遗憾的摇头,“可惜杨大人是个阉人,他什么也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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