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青年见此大叫道:“师傅手下留情咱们自己人!”
月牙铲已经架到了青年脖子上,青年裤裆顿时冒起了热气。
徐大摁住月牙铲看向青年问道:“什么自己人?”
青年慌张的抱拳叫道:“阁下啊不,师傅可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佛门宗师砍头和尚?”
“是砍头金刚!”地上一个青年爬起来惊恐的叫道。
带头青年更是慌张,‘咣当’一下子跪下了:“对对对,高僧您是砍头金刚,请恕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恕小弟江湖经验浅薄,高僧您饶命,咱们是一家人!我师傅是江湖人称翘龙牙的孟先生!”
徐大怒叱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青年说道:“我师傅孟先生与您三位是熟识呀,他老人家每次为我们讲解江湖事的时候必提您三位,说您三位天下无敌,乃是我辈楷模。”
徐大不动声色给王七麟使了个眼色,王七麟试探的看向谢蛤蟆:
事情不妙,下九门有人认识三杀才,他们要改变计划。
谢蛤蟆微笑道:“翘龙牙孟先生?书生我怎么没有印象了?他现在在何处?”
青年脸色一悲,掩面哭泣:“我师傅有一次打了眼,竟然把手伸进了武氏一位少奶奶的怀里,然后被不讲理的武氏给活生生打死了!”
王七麟松了口气。
谢蛤蟆又问道:“下九门我知道,但我不记得与你们当中的哪位朋友相识了。”
青年们纷纷跪下磕头:“师傅饶命、饶命!”
“我师傅与您三位是老相识呀,他说当年在帝都的时候您三位还请他吃过一盘茴香豆呢。”
“我师傅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茴香豆!”
谢蛤蟆一甩长袖说道:“行了,别瞎叽歪了,那劳什子翘龙牙本书生压根没有听说过,我们这交情是你们杜撰的吧?”
青年们正要嚷嚷,谢蛤蟆接着说道:“那你们自称是下九门高徒,此事是否也是杜撰?”
“此事是真的!”一个莽撞青年急忙说道,“我们这点没骗您三位,我们真是下九门的!”
领头青年冲他怒目而视。
尼玛智障!
此事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其他的事是假的?
这点没骗他们,那岂不是说其他的骗他们了?
谢蛤蟆冷哼一声说道:“算你们命大,我们三兄弟在外地惹了些事,得暂时到这俞马县来避避风头。否则就凭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现在已经被砍头掏心了知道吗?”
青年们纷纷点头,暗地里偷偷松了口气。
一个青年壮胆问道:“三位师傅在外地惹了什么……”
“闭嘴,这是你该问的吗?”带头青年厉声呵斥道。
谢蛤蟆摆摆手道:“无妨,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咱们的缘分,我们来到俞马县后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地方,你们下九门是这里地头蛇,对么?”
“不错,我们下九门是整个平阳府的地头蛇。”青年们得意的挺起胸膛。
谢蛤蟆沉声道:“那我们三兄弟在你们分舵暂居几天,没问题吧?”
有脑筋转的慢的青年直接开口了:“当然没问题,我们下九门肯定欢迎三位大师傅啊!”
带头青年听到这话要气死了。
让他奉承三杀才没问题,可让他带三杀才回分舵他就不乐意了。
这跟引贼入室有什么区别?
三杀才江湖名声恶臭,下九门虽然也恶臭,但并不想沾染他们。
特别是他听掏心书生说三人惹了事来俞马县避难,这样自然就更不想跟三人扯上关系了。
谁知道他们三个犯了什么事?
可是他现在没法拒绝,一是手下人已经答应了,二是一行人先前冲他们出手来着,理亏。
谢蛤蟆看向带头青年问道:“小兄弟,你好像很不欢迎我们三兄弟呐。”
青年急忙抱拳道:“大师傅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欢迎您三位去我们分舵,您三位乃是江湖高人,去我们分舵这叫、这叫蓬荜生辉!”
谢蛤蟆满意一笑,道:“嘴巴还挺甜,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勉强笑道:“晚辈叫王土生,江湖兄弟抬爱,叫我一声翻土龙,大师傅叫我小生即可。”
谢蛤蟆跟着笑了两声,随即端正脸色说道:“那就请翻土龙兄弟帮个忙,给我们兄弟三人找个隐秘地方落落脚,如何?”
王土生道:“小弟怎敢不从命?”
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下,道:“三位大师傅且跟我来,我恰好有个兄弟家里空荡着,三位大师傅不妨先在这里暂住几天?”
王七麟问道:“无量天尊,安全么?”
王土生笃定的说道:“绝对安全!”
这地方确实挺安全的,它在县城郊外,四周是一圈野坟,大白天就能听见不知道是狐狸还是黄鼠狼的怪叫。
房子还挺讲究,用土墙圈了个院子,不过如今院子已经塌了半边,地上积雪残留着野鸡野鼠之类的脚印,看起来这里平时倒是不冷清。
院子如此破残,房屋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屋子一共三间房,窗户用石头木头之类给封死了,只剩下一张破烂板门,拉开门房往里看,到处都是蜘蛛网,它的正堂屋里有个灶台,徐大过去一看回来就给了王土生一拳:
“你娘的,拿这么个乞丐都不住的地方来糊弄贫僧?阿弥了个陀佛的,贫僧这就超度你去见佛祖!”
他说着拎起了月牙铲,吓得王土生赶忙跪地求饶。
有青年去灶台看了看,回来后苦着脸说道:“生哥,这里让三位大师傅住不合适,那灶台里的铁锅不见了,被人当做了茅坑,里面全是人中黄。”
王土生叫道:“大师傅们请手下留情,小弟不知道这屋子现在变成这么个鬼样,不过也就这里最偏僻最隐蔽,就是听天监也找不过来!”
谢蛤蟆沉声道:“这里住不了人,不如这样,翻土龙兄弟,我们住你家里怎么样?”
一听这话,王土生顿时面如土色。
王七麟阴沉着脸说道:“翻土龙兄弟,你就这么膈应我们三个?哪怕外地来个叫花子投奔你们下九门,你们也不能安排在这么个破屋子里吧?如今把我们安置在这里,是为何故?”
徐大一手抓着月牙铲一手抓着他脖子咬牙问道:“贫僧住过的道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你们这下九门的分舵就如此神秘高贵?怎么,我们三个去住还委屈着你们了?”
“说话!贫僧兄弟们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瞧不起我们三个吗?”
一个叫小涛的青年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师傅您息怒,您要问我大哥的话得先放开手,您快要掐死他了,这让他怎么说话?”
王土生被掐的眼突面红一个劲点头。
徐大松开手悻悻然的说道:“忘记这还掐着你脖子了。”
逃过一劫,王土生先赶紧大口吸气。
等到心跳平复,他哭丧着脸说道:“大师傅,着实不是小老弟不肯带你们去我家道场,而是现在不太合适,我家道场最近有诡事,如今人心惶惶,您三位去了不合适!”
王七麟转身快步出现在门外,寒风吹动他道袍呼呼飘荡,仙风道骨的姿态跃然于外。
他冷冰冰的说道:“无上太乙渡厄天尊!贫道生平最拿手的两件事,一是给世间女子救苦救难,二是超度妖魔鬼怪去见三清道祖,你们遇上什么诡事了?”
王土生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下九门一个弟兄不知道什么缘故死掉了,然后下葬当天夜里他竟然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变得六亲不认,先杀死了他的师傅又去杀死了他一个师兄……”
“其实不是这样,”小涛在旁边说道,“大哥要不然让我来说这事吧?毕竟我见过炮仗的尸身。”
王土生道:“好,你来说。”
小涛咳嗽一声给他们说道:“三位大师傅请听我细讲,正所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
“啪!”
徐大上手给了小涛脑门一巴掌,“你它酿搁这儿给我们说书呢?开门见山,把事情经过给我们说清楚!”
小涛赔笑道:“大师傅息怒,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个兄弟叫炮仗,他脾气火爆但是行骗本事厉害,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十大骗行他都门清。”
“可是大约三日前,他忽然害了急病死在床头,于是我家舵主便命人将他给埋了起来。”
“当天晚上怪事发生了,炮仗的师傅被人给杀害了!古怪的是他的死因,他被人胸口捅了两刀又抹了脖子,这正是炮仗的杀人手法!”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是炮仗回来杀人,都在猜测是谁故弄玄虚想要乱我们舵场。”
“转过一天来也就是前天夜里,炮仗的大师兄忽然惨叫一声,我们当时几个弟兄正在一起玩博戏,听到叫声急忙去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徐大又给了小涛一巴掌:“你搁这儿跟大爷们猜灯谜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涛被打疼了,捂着脑门哭丧着脸说道:“我跑的快,冲过去打眼一看你们猜怎么着?别打别打,这是我口头禅,我这就说答案!”
“我看见炮仗了!”
“炮仗变成僵尸了,一张脸青的吓人!他看见我后还想上来掐我脖子,可后面其他弟兄到来,我们人多阳气重,它被冲撞后吓跑了,我这才逃得一命!”
王土生叹气说道:“唉,炮仗这兄弟死的急,他心里头估计还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叫殃气,放不出来就容易变成僵尸!”
王七麟冷笑道:“原来是小小僵尸作祟,除去个僵尸还不是手到擒来?诸位带贫道去你们舵场,今夜它要是还敢再来,贫道一定让它灰飞烟灭!”
王土生又犹豫起来,道:“大师傅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可是这怎么好麻烦大师傅们出手?请大师傅放心,我们有办法、有能力收拾掉这个僵尸。”
王七麟不屑的说道:“你们当然能收拾掉一个小僵尸,但谁告诉你们炮仗是小僵尸?它的背后有高人!”
一听这话,青年们大吃一惊:“啊?”
王七麟耐心说道:“你们自己想想,炮仗化为僵尸之后为什么头天夜里回来杀害师傅、第二天夜里回来杀害他的大师兄?”
青年们对视一眼,纷纷迷茫的摇头。
王七麟冷哼一声道:“无量太乙渡厄天尊!它不是自己变为僵尸的,是有人将它炼化为僵尸,然后来斩杀你们舵场的人!”
“须知这僵尸不比寻常妖魔鬼怪,它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世间有因果、有伦理,僵尸在人世间还有人际关系,这样它们的能力便大打折扣。”
“有人御使炮仗这僵尸来斩杀你们的人,从它生前最亲近的人开始斩杀,一直杀光与它活着时候相关的所有人员,这样它功力大成,到时候将会变为不化骨,那时候整个平阳府都要血流漂杵!”
青年们听的呆住了,小涛喃喃问道:“这是真的?这么邪吗?”
王七麟习惯性的阴沉着脸点头。
徐大配合的说道:“你们的名字现在已经出现在阎王爷的点名簿上了,再不赶紧带我们去除掉炮仗僵尸,接下来要死的就是你们几个!”
青年们惊恐,可是下九门规矩多且严苛,决不允许随意带外人进入舵场,否则有严惩。
所以,王土生犹豫一番还是在纠结。
见此谢蛤蟆往门口一甩手,‘嘶嘶’几声空气撕裂伤,门板上顿时多了五个手指洞。
他收回手臂说道:“这次我遇上了一个坎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坎儿,所以我想我或许得提前找个弟子来传承这门黑虎掏心指法,你们几个里面可有愿意跟我学的?”
这下子青年们激动了,纷纷跪下点头如捣蒜:
“师傅在上,弟子拜见师傅!”
“师傅在上弟子在下,不是,师傅你收下弟子,弟子什么姿势都会!”
“师傅别听他们瞎嚷嚷,他们不识字、狗屁不懂,弟子才是您的弟子,弟子是读书人,与您是一脉相承,都是孔夫子门下!”
“都滚!这里谁是大哥?我才能拜师傅为师,你们赶紧滚蛋!”
谢蛤蟆蹙眉道:“休要吵闹,我一身绝学、万千财富,收个徒弟岂是这么草率的事?”
“你们先给我起来,暂时就记你们为挂名弟子,日后我要考核你们,谁能通过考核谁就是我的开山弟子!”
青年们欣喜的起身,小涛自诩机灵,他跪在地上叫道:“师傅请知晓,弟子一片诚心,您不答应收下弟子,弟子就不起来!”
谢蛤蟆点点头道:“那你跪着吧,别起来了,我们走。”
小涛顿时懵了。
一行人走出院子,有人问道:“师傅咱们要去哪里?”
谢蛤蟆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对俞马县可不熟悉,反正我有强敌即将追来,若是不能避开他那我怕是要死在他手里,恐怕到时候没办法将我一身绝学传给你们。”
王土生咬咬牙,道:“师傅您随我来,我带您去我们舵场,这整个俞马县没有比我们舵场更安全的地方。”
谢蛤蟆大笑道:“这话说的太满了吧?你们下九门的舵场还能听天监的驿所更安全?”
王土生陪笑道:“师傅有所不知,这听天监驿所安全个屁呀,他们那里刚遭遇灭门惨案,全驿所三十二个人有三十一个让人给宰了,另外还有个外地青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一起让人给宰了。”
听到这消息王七麟心里失望。
王土生并不知道驿所灭门案的内情。
不过这也正常,灭门案应当与下九门关系不大,他们还没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他一直猜测这事与刑天祭有关,如果案子与刑天祭相关,那他一个小小混子怎么可能知道内情?
当然王土生还是给了他一个信息:衙门里头叛徒!
现在真正了解灭门案的只有知县、仵作和听天监众人,衙役们知道的是假消息,王七麟让知县武方宅对衙役们宣称驿所中死了三十一人和一名外地青年,并严格要求他们不准外传这消息。
可是消息还是传出来了!
王土生带路往城西走,他们一行去往下九门在俞马县的舵场。
一片破败老宅。
老宅之中有人居住,全县乞丐都在这里头,另外一片空地上还停着许多板车,看来县里的车行生意也被下九门给笼络了。
谢蛤蟆简单的问了两句,王土生得意的说道:“这县城里头赚钱的生意被武氏把持着,但我们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对,城里头有不少饭馆、客栈是我们看着,还有运输生意、脚夫牙纪也在我们手里。”小涛抢着说道。
见原本属于自己的话让别人抢了,王土生抬脚给了小涛一记狠踹。
小涛讪笑后退,但在心里发狠:
等老子拜师学会那黑虎掏心指法,先给你胸口上掏五个窟窿,然后去掏你媳妇的胸!
他们走进老宅区,有几条壮汉搂着膀子横眉怒目走了出来:“翻土鳖,怎么回事?”
听到这绰号,王七麟一愣。
王土生怒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们滚一边去,快去告诉舵主,我请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才师傅来咱舵场,让大家伙赶紧出来迎接!”
他下定主意转向三杀才阵营,有了三杀才做靠山他以后都可以谋求舵主之位。
几个汉子显然也听过三杀才的威名,他们惊愕的打量王七麟三人问道:“你们三个是?”
王七麟淡淡的说道:“让你们舵主出来,我们三个是来给你家解决麻烦的。”
下九门在俞马县分舵虽然知道驿所发生的事,却不知道真相。
整个分舵内外松松散散,谢蛤蟆随便找人交谈两句就打探出真相:
舵场与平时无异!
见此王七麟大为懊恼,早知道谨慎个屁,直接调集人手将整个分舵捣毁抓起来严刑拷打便是。
下九门不干人事,坑蒙拐骗偷抢的生意无所不干,收拾这些人他没有心理压力。
但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谨慎而庆幸了:分舵舵主不在家!
驿所大印失踪,这位舵主又不在家,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联?
王七麟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舵场现在管事的叫师爷,是个留着两撇老鼠胡的中年人,他得知三杀才到来便迎上来问道:“掏心书生、桃花道长、砍头金刚,什么风把您三位大师傅给吹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三人,可他并没有机会见到王七麟三人真面目,而出行之前谢蛤蟆又给三人做了易容,所以他看也是白看。
谢蛤蟆沉声道:“今年雪大,北风一直吹,我们三兄弟想找个地方避避风雪,怎么,师爷不欢迎吗?”
师爷笑道:“三才大师傅到来,我小地方自然蓬荜生辉,出门迎接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欢迎?可三位真是三才大师傅吗?”
谢蛤蟆向前一步迈出,身影如狂风吹柳絮,人直接到了师爷跟前。
师爷大惊,他下意识眨眼,人已经又退回原地。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
但周围的人都在惊骇的瞪着他胸口,他下意识低头,看到胸口棉袄上多了五个洞。
雪白的棉絮露出,风一吹一丝一丝的摇晃。
师爷脸色变得跟棉絮一个颜色:“这这是什么意思?”
谢蛤蟆拱手行礼,道:“师爷您不是质疑我们身份吗?我只好向你验证一番。”
徐大不耐道:“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我说这位师爷,你们一个小门小派在县城的一个分舵,我家兄弟愿意来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你明白否?”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我们三个若是西贝货,那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们上门来坑骗的吗?”
师爷忍着气说道:“三位大师傅莫要生气,在下只是遵循帮规罢了,想要谨慎一些,须知最近朝廷和武氏查下头查的严,我等不得不小心。”
谢蛤蟆哈哈大笑:“朝廷和武氏若是想要查你们,还用得着派人来装神弄鬼?直接拿下你们便是,你们下九门全部绑一块都挡不住我们三兄弟,更何况武氏的天武门?”
混子们不服气,可也得点头。
平阳府只有一个黑帮,那就是天武门;平阳府只有一群大混混,那就是武氏。
师爷悻悻的说道:“先生所言有理,不过你们若是想在我俞马县暂居几天,在下倒是有个好去处……”
“那座灶台里被人拉了屎的破房子吗?”谢蛤蟆冷笑。
王七麟不耐道:“你们帮派不大屁事不少,你以为我们是来占你们便宜的?哼!实话与你们说,你们分舵正闹僵尸呢,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能解决的了僵尸身后那人?”
师爷一怔,问道:“道长什么意思?”
王七麟懒洋洋的说道:“贫道赶了一路有些累了,你给我们先安排房间歇歇。”
师爷不敢得罪三人,只好带他们去了一座宅子,将他们三人安置在一处房间里。
进屋之后徐大关上门想说话,谢蛤蟆指了指中间的地面。
地上有一片木雕,雕的是一朵朵盛放的莲花,王七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但按照谢蛤蟆的意思是隔墙有耳,这片地面貌似便于窃听。
三人趁着酒劲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傍晚,院子里忽然喧哗起来。
谢蛤蟆醒来看到王土生几人也在喧哗人群中,便招手将他们叫了进来。
几个人对他一身绝学大为渴求,进门争先恐后下跪,下跪后又争先恐后磕头,磕头后又比起了谁磕头声音大。
王七麟听着砰砰砰的声音一个劲的皱眉。
都是狠人啊!
谢蛤蟆招手唤他们起来,说道:“我这次叫你们进来是要传授你们修炼法门,这也是考核之一。”
几个人大喜,纷纷叫道:“多谢师傅!”“不辱使命!”“早就准备好了。”
谢蛤蟆说道:“我们这一门练的是手上功夫,所以将手掌和手指练的坚硬如铁才行。你们半路出家,要从头修炼怕是太难,我给你们一个不传之秘……”
“多谢师傅,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小涛机灵的上前一步跪下磕头。
这引发了军备竞赛,其他人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磕头。
谢蛤蟆心安理得享受这些待遇,然后说道:“这不传之秘有三步,第一步最简单,你们去找沙子放入铁锅里加热,用双手翻炒沙子,每日要翻炒半个时辰,做不到的就不要来见我了。”
几个泼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王土生胆颤心惊的问道:“这半个时辰,要一直开火吗?”
谢蛤蟆怒道:“这不是废话吗?还能把锅里沙子烧热以后就撤掉火?”
小涛点头道:“不错,师傅的吩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
这话相当于背后敲闷棍,王土生气的想揍他。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说道:“师傅,这火烧热的沙子比开水还吓人,翻炒半时辰,我们的手掌也要废掉呀。”
剩下的人眼巴巴的看向谢蛤蟆。
小涛面露坚毅之色:“师傅怎么会废掉我们的手呢?他只是想让我们吃苦罢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么,师傅?”
谢蛤蟆阴沉着脸点头。
徐大说道:“等等,贫僧有话补充。”
泼皮们赶紧看向他,王土生问道:“金刚师傅是不是要传授我们外家功夫来抵御热砂?”
徐大说道:“不,贫僧是让你们练功的时候买点生栗子、南瓜子之类的东西放进去,到时候每天帮贫僧炒点零嘴,贫僧要给佛祖上供。”
“阿弥陀佛!”
泼皮们听了这话差点哭出声来。
王七麟问道:“先前你们在吵闹什么?”
王土生急忙回答道:“哦,是出大事了,我们有一个兄弟又让炮仗那僵尸给杀掉了!”
王七麟眼睛一亮,问道:“什么时候被杀掉的?不能是白天吧,白天僵尸也能出来?”
王土生道:“大师傅明鉴,确实不是白天的事,应当是昨晚的,有两个兄弟住在一起,今天没露面,大家伙也没注意这回事。”
“还是刚才有兄弟去找他们两个耍钱,叫门老是不开,翻墙进去后才看到有一人已经死了、另一个不见了!”
“对,我们打听了,昨夜有邻舍的人见过炮仗到来,不过他不知道炮仗已经变成僵尸了。”小淘补充道,“所以这事一定是炮仗干的。”
王七麟道:“你们看,它已经逐渐向身边人下手了。等着瞧吧,它肯定还会来这舵场的,你们不死绝,它不会停手。”
他又问道:“变成僵尸的炮仗是怎么死的?”
几个泼皮争抢着说道:“得了急病。”
王土生不屑的说道:“屁,你看到来着吗?亲眼看到来着吗?”
泼皮们心虚摇头。
王土生看向三人正色说道:“他是得了急病死的!”
众人嗤笑,他急忙补充道:“师傅们不了解,这炮仗脾气有问题,他也有羊角风这个从娘胎带来的病,要不是他在骗术上有些天赋,早被我们给赶出去了。”
王七麟问道:“他骗术很高明?”
王土生道:“对,假马脱缎、明骗贩猪、先寄银而后拐逃,等等等等,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十大骗行没有他不会的,他与他师傅千面佛在我们平阳府道上很有名,乃是两大顶级的风门高手。”
王七麟缓缓的点头,又问道:“他变成僵尸后,你们有没有去挖开他坟墓看看?”
王土生道:“去看了,怎么没去看?第二天就去了,结果那坟被挖开了,棺材也被打开了,里头屁都没有,就一堆恶心东西。”
“恶心东西?”
“应当是吐出来的,也可能拉出来的,反正有白有黑很恶心人。”
三天晚上死了四个人,舵场里头有点乱了。
师爷当不了家,这结果他也没法向舵主交代,于是他求上了三人门口,让三人去解决僵尸的事。
王七麟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不过你得先带我们去看看炮仗的棺材,我要靠棺材留下的阴气来判断这僵尸的情况。”
师爷急忙说道:“那就让王土生带你们去,如何?”
王七麟点头答应,王土生等人带他们又回到了下午时候去过的那老宅周围。
老宅所在地就叫坟谷堆,当初炮仗死后便被塞入一口薄棺材里给埋到这地方。
冬天天黑得早,他们赶到坟谷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王土生带他们去了一口老坟跟前,坟头有石碑,王七麟点火把一看,上面写的是‘先父洪大斌之墓’。
见此他颇为诧异:“炮仗还有儿子?”
小涛嘻嘻笑道:“他有个屁的儿子,这坟是我们随便找的一个坟头,我们把里面棺材给挖了出来,换成了炮仗的棺材,这样日后好歹有人来给他烧个香磕个头,免得他变成鬼以后连个香火纸钱都没有。”
王七麟真想把这些人全给塞进棺材里头,这是人干的事?
但他想想这还真是只有人能干出来的事,鬼干不了,牲口野兽不会干。
最近连翻挖掘,坟头土质松软,很快将棺材挖了出来。
泼皮们想好好表现,争抢着去推开棺材盖,结果棺材盖一打开,火把往前伸出,红彤彤的光辉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在瞪大眼睛、扭曲面容看向他们……
后面的惨叫声老响亮了,泼皮们争先恐后往上爬,你拉我拽,又哭又嚎。
王七麟将爬的最快的小涛又给一脚踹了下去,怒道:“一具尸体而已,又不是一个僵尸,你们怕什么?”
他这一脚踹的有点重,小涛被踹进棺材里与里面尸首面对面,嘴唇还不小心碰到了尸首的脸颊。
这下子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捏着嘴唇爬上来后恨不得抽刀剥掉嘴皮子。
王土生直了眼睛,叫道:“怎么会是驴嘴子?”
王七麟沉声问道:“遇事先别慌,驴嘴子是谁?”
王土生急忙道:“刚才我不是与您说过么,有两个人住在一起,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失踪了,这失踪的就是驴嘴子!”
王七麟问道:“这两人是做什么的?”
王土生说道:“他们两个屁都不会干,空门两个废物,就仗着不怕死打仗敢冲在前头,或者有事的时候拖他们去顶个罪。”
“他们俩挺不是玩意儿的,啥坏事都干,还敢挖坟盗墓呢。”
“他俩算什么盗墓?就是找普通坟头挖开,扒拉寿衣、倒卖棺木啥的。”
王七麟点头。
空门是下九门之一,另外还有巾门、皮门、风门、火门、妖门、丐门、奇门等等。
当时他了解下九门的时候还为此惊叹过,一个小地方的帮派竟然细分的如此通透,这比他们听天监可要强多了。
听天监有什么?除了各个官职只有游星和力士!
徐大下去将尸首拖了出来,尸首双手捂着胸口,王七麟拉开它僵直的手臂一看,心口上有一个二指长的伤痕。
他又举起火把去看了看棺材,棺材里头果然有许多污秽东西,天寒地冻已经结冰了,所以还完好保存着。
火把伸进棺材,他仔细打量这些东西。
鼻神冲龙玉很厉害,即使这东西已经出现多日,可是他依然能嗅到其中的味道。
谢蛤蟆也嗅到了,说道:“枸那!”
枸那是一种植物,又叫夹竹桃。
宋代范成大曾经在《桂海虞衡志·志花》中写道:枸那花。叶瘦长,略似杨柳,夏开淡红花,一朵数十萼,至秋深犹有之。花,枝,叶,皮,根,汁,皆有毒。
王七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站起来问道:“炮仗这人与他师傅关系怎么样?”
“情同父子!”王土生急忙说道。
“绝不可能!”王七麟摇头,“仔细想想,两人关系怎么样?”
王土生不服气的要争辩,小涛想了想说道:“炮仗是千面佛捡回来的,关系极好,不过我听过传闻,说是炮仗学会了千面佛所有本领,千面佛又上了年纪,于是他想要主导风门,这让千面佛很不开心。”
王七麟点点头又问道:“那炮仗最后一顿饭是与谁一起吃的?”
有人说道:“他与他的师兄于正一起吃的,于正有好手艺,他那日得到一只牛头,煮了一锅牛脸肉。”
到了这里王七麟大约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示意众人将棺材埋回去,再把驴嘴子尸首抬回去。
但泼皮们不愿意干这活,直接将驴嘴子尸体给扔在了坟谷堆的老宅里,说是明天天亮后让师爷带人过来收拾。
王七麟与徐大走在人群后面,他下了几个命令,让他放出冥鸦。
天色漆黑,没人注意到飞起的冥鸦。
看到他们回来,师爷焦急的问道:“三位大师傅,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王七麟保持阴沉面孔,道:“发现了许多事,其中又发现一具尸体,是驴嘴子的。”
师爷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驴嘴子?驴嘴子还是死了?他他他,他怎么死的?”
王七麟道:“多简单的事,肯定是让僵尸给害死的。所以你告诉弟兄们今晚小心一些,把大家伙都给聚集到舵场来,房间不够就挤一挤,不要让僵尸给各个击破。”
他又指向自己房间:“今晚我们兄弟在院子里等候僵尸到来,这屋子给你们的人住吧。”
看到三人主动揽下责任,师爷大喜过望:“大师傅们真是宅心仁厚、义薄云天,在下代替下九门上下千百号人向三位大师傅致以谢礼,此等恩情,一生不忘!”
很快,舵场里头乱了起来。
谢蛤蟆问道:“七爷,事情真相你知道了?”
王七麟笑道:“你也知道了吧?”
徐大不耐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有话说话。”
谢蛤蟆惊诧的看向他道:“咦,徐爷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多简单的事情呀。”
徐大懵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我大概也知道了,咳咳,你们再说说,咱们印证一下。”
谢蛤蟆还要逗他,王七麟没这个心情,说道:“炮仗没死,更没有变成僵尸。”
“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他野心太大想做风门老大,千面佛忍无可忍,便让大弟子以请他吃饭的名义,用夹竹桃毒死了他。”
“不知道是炮仗有所防备还是用的夹竹桃毒有问题,炮仗没死但是陷入假死,这也是夹竹桃毒性的特点,会让人失去意识、呼吸暂停、浑身麻木,短时间内与死了差不多。”
“千面佛心里有愧,以为他死了便赶紧将他下葬,但是夹竹桃毒还有催吐的功效,最终炮仗在棺材里一番颠簸将吃掉的东西给多数吐了出来,并没有死掉。”
“恰好当晚驴嘴子两人去扒拉他的坟,想要倒他身上的东西和棺材,结果他们扒开坟推开棺材后,炮仗醒来了。”
“这两个傻子还以为他变成僵尸了,便吓得跑回家里,炮仗可不傻,他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以他的火爆性子自然不会吃下这哑巴亏,于是便回来报仇。”
“他装作僵尸先杀背后主使的千面佛又杀动手害他的大师兄,昨夜杀害了驴嘴子两人,并将驴嘴子封进了棺材中。”
徐大疑惑道:“他为什么要杀害驴嘴子两人?”
“估计是为了免除后患,”王七麟推测道,“这两人终究见到了他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事,时间久了怕是会意识到炮仗并没有变成僵尸而是复活了过来。”
徐大道:“要是这样,他应该先杀害驴嘴子两人吧?他难道不怕驴嘴子两人在前面两天就想起自己没有变成僵尸这回事?”
这话有道理。
王七麟琢磨了一下,立马说道:“我知道了,你想办法出去再给武景湛送个信,告诉他们炮仗就躲在了驴嘴子两人家里!”
“他昨夜杀死这两人,是为了获取一个可靠的容身之地!”
“告诉武景湛,抓到炮仗后审讯一番,随后直接法办了他,到时候让辰微月晚上把尸首给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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