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通过il发了过来,潘子对此一窍不通,我教了他半天,收到的时候,离我和他打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那真是一张很老的照片,发黄,即使如此,我还是能看到照片上的东西,也理解了为什么潘子不能肯定,以及“鬼”是什么意思。

       那张老照片应该是在一间老宅中拍摄的,背景是一面屏风,照片发白得厉害,细节都看不清楚,却能够看到在屏风后面,直直站着一个人影。

       光从屏风后透过来,人影相当的清楚,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人的姿势。平常人站立,总是会有一个重心的偏移,但是这个人影几乎是直立在那里,而且,整个人肩膀是塌的,一看就不正常。我感觉,这人是吊在半空的。

       屏风后面吊着个死人?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想不出这照片哪里能引起我的兴趣。看了这照片就会去找他?好像没有这种感觉。

       再往下看,地板是木头的,照片左边边缘是一个深景,是屏风后的走廊,一半被屏风遮了,一半能看到,那个地方已经皱了起来,粗看看不清楚,但是仔细看,我就看到走廊一边有几道门。

       一下我就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这种古老陈旧的感觉,加上这样的房间排列,肯定在哪里看到过,而且印象还比较深刻。

       我拖动鼠标,il里还有照片背面的扫描,上面写着楚哥的手记,显然是写给我的。上面道:194年,格尔木解放军疗养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恍然大悟,啊。这是格尔木的那幢废弃的疗养院里拍的照片,我脑子里一下闪出了当时的情形。这不知道是几楼地走廊。

       那疗养院是文锦他们为了躲避三叔的追查而选择的藏身之地。文锦一行人背景诡秘,按照三叔的说法,他们不知道在进行什么研究。在这个废弃的疗养院里,他们拍摄了大量的录像带,监视着自己地一举一动。里面甚至还有一个极度像我地人存在。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是一团乱麻。

       楚哥怎么会有那地方的照片,难道他也牵涉其中?

       不像,我一想,他和三叔的关系非常好,会不会是三叔有什么东西在他那里?或者托他办过什么事情……所以他知道一些内幕。

       这确实很有可能,如果他真的知道在那疗养院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不过,话说回来。这张照片拍的是什么呢?

       对于普通人而言,拍照必然会有主观的目的,要么就是留影纪念,要么就是保存资料,不可能毫无意义地就去拍一张照片。当时,在那个疗养院里,显然是有了什么契机,使得有一个人拍下了这张照片。

       留影纪念我看是不太可能,屏风很普通。那简陋地走廊处于照片的边缘,肯定不是为了拍这些而照的。那么,这个人要拍的,必然是这屏风后的那个影子。

       这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一方面这个影子让人毛骨悚然。另一方面。这样的拍照方式,确实让人觉得。这可能是在拍“鬼”,因为这看上去有点像网络上的鬼照片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不可能是个鬼,一定是什么东西在这屏风后头,而拍照的人,基于某种理由,隔着屏风拍了这张照片,只是我们不在当场,只看到一个结果,所以觉得匪夷所思。

       那幢疗养院实在隐藏了太多东西,他们把自己地一举一动拍了下来,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照片,到底他们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呢?

       想了想也没有办法顾虑这么多了,看来确实是有必要见一下这个人,于是给潘子打了电话,说明了我的想法。潘子想了想就答应了,说他来安排,安排妥当后再通知我。

       说繁简,很快,我在坪塘监狱就见到了楚哥,过程比我想的要顺利。潘子带我进去,这是我次进监狱,一路过来直冒冷汗,过了几道铁门,我在休息室里看到了他。

       这家伙明显瘦了一圈,光头都不亮了,看上去老了好几岁,皱着眉头瑟瑟发抖,我递给他烟,他抽了几口才有点放松。想想当初见他油光满面的样子,我不由感慨,混这行地暴富暴穷,活成了这个样子也得认命。

       见面局促了片刻,我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反倒是他先问我:“你三叔什么情况?”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我草草地说了一下长沙地情况,就道三叔音信全无,场面上看不到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报应,走这行就是这报应。”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似乎有点走神,想了想抬眼盯着我看了看,又问道,“你在打听哑巴张的事情?”

       “哑巴张?”我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整理于.“你是说那小哥?你们叫他哑巴张?”

       “道上人都这么叫他。”他此时已经把烟抽完了,速度极快,我看他手又抖起来,忙把我地烟和打火机都递给他。他立即拿出来又点了一根。“因为他不喜欢说话,你打听他的事情干什么?”

       我心说这关你屁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潘子就在一边道:“你他娘地问这么多干吗?”

       楚哥抽了几口,瞄了潘子一眼,也是有恃无恐:“老子都这样了,问一声能怎么样?”

       潘子本来见他就恨得慌,啧了一声,想说狠话,我把他拦住了,楚哥现在算是最落魄的时候,说狠话没用,所谓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你骂他几声又能如何。我道:“楚哥,你在江湖上混得比我长多了,知道有些事情我真不好说。”

       “哟嗬,小三爷也和我玩场面话了,行啊。”他点头看着我,有点酸溜溜地说。

       我倒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看着他,他哆嗦着似笑非笑了一会儿,发现我毫无反应,也有点无趣,忽然就对潘子道:“潘爷,你钱付给我老爸了吧?”

       潘子掏出一东西,那是一张收条,大概是潘子拿十块替我付了,甩到楚哥面前,楚哥拿过来看了看,道:“果然是三爷的人,够爽快。”

       “钱我们也付了,人你也见着了,现在你能说了吧?”潘子悻然道。

       楚哥点头,就对他道:“那请潘爷你回避下,这是我和你们小三爷的事情。”

       潘子皱起眉头就有点火,意思是就顺着他吧,你能有什么办法。潘子气得够戗,暗骂一声,起身出去。

       楚哥看着他离开,直到门关上,才转头看向我。他猛吐了一口烟,就对我道:“小三爷,你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

       我吃惊地看着楚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他叹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的下场,你三叔的下场,哑巴张的下场,所有人的下场,你都看到了。”他站起来,“从这之后东西太惊人了,不是我们这种人接触的。”

       我坐直了一些,想起了那张照片,问他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和楚哥给我看的那一张相当的像,夹在很多的相片之中,不容易分辨。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我吃惊地发现,其中一个人竟然是陈文锦。

       这张照片比楚哥给我看的那张要大很多,所以看得相当清楚,照片里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小孩子在背景处。另一个男人,穿着瑶族的民间服饰,表情紧张,文锦则笑得很灿烂。

       这是怎么回事,文锦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即问阿贵:“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阿贵抽过来看了看:“几十年前。”他指着那个穿着民间服饰的男人,“这是我的阿爸,这个女的是考察队的人。”

       “考察队?这里来过考察队?”我几乎跳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清楚,好像说是那边的山里发现了什么。”阿贵指了指一个方向,“搞了好几年,后来忽然就没下文了。”

       我心中暗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趟还真给我来值了,立即就拉阿贵坐下,让他马上和我讲讲这考察队的事情。

       阿贵觉得莫名其妙,觉得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听到这事这么兴奋。胖子就道:“我们几个人就好这个,你别介意,您就给我说说,我们给钱,给稿费,千字三十。”

       阿贵一听有钱,立即就来劲了,忙招手叫他女儿过来数着字,把事情和我们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发生的时候,阿贵只有十几岁,当时巴乃非常的贫穷。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考察队的出现,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他记得考察队有十几个人,由一个女人带队,是跟着外面赶集的人回寨子里的,因为他的阿爹当时是村里的联络员。所以就去接待了这支考察队。

       那个女人就告诉他地阿爹。他们是城市里来的考古考察队,要在附近进行考古考察,希望他父亲能够配合。

       他们有zhengfu的红章子文件,这在寨子里算是件大事,阿贵的父亲不敢怠慢,就帮他们安排了住宿和向导。

       考察队在这里就待了六七个月,不过,这期间。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山里跑,寨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和这支考察队接触,和他们关系最紧密的,就是阿贵父亲安排地向导。

       后来考察队走了之后,他们就问向导,他们在山里到底干什么。向导也说不清楚,这几个月他们几乎走遍了附近地山,在最后的几个月似乎才找到要找的地方。不在山里跑就不需要向导了,向导就没随着队走。那女人就让他隔三天去报到一趟,特别提醒他不要早也不要晚。

       后来就出了个听起来挺邪门的事情。

       向导一开始都是三天去一次,没什么大问题,有一次他要帮他亲戚打草,想着提早了一天去也没关系。结果去了。就发现那支考古队的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吓坏了。以为遭了什么祸害,又不敢说。自己一个人去找,结果找遍了附近的山都没发现。

       他胆战心惊地回村,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再去,却发现那些人又出现了,营地里热热闹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当时觉得就不正常,以为是山神作怪,也没敢讲,等考古队走了,才说给村里人听。

       考古队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十几箱东西,据说都是从那一带找到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张照片是当时临走地时候,那个女领队和他父亲照的合影,在城里冲印出来寄回来的,就因为这件事,他父亲后来成了村官,所以他父亲把这当成自己的光辉历史,挂到墙上。

       阿贵说完,胖子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考古队消失,可能是因为下斗了。我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兴奋,又问阿贵:“是哪一年的事情?你记得吗?”阿贵用他的烟杆指了指照片后面背景中的小孩:“这就是我,太小了,年份搞不清楚。当时没有读。不过肯定有人会记得,你们要想知道得更详细,我明天去帮你们问问。”

       我道了谢,心里翻腾起来,看样子这里的事情确实不止那么简单,考察队在这里出现过,那闷油瓶住在这里,就不是什么偶然地事,这背后肯定有和这支考察队的渊源。虽然阿贵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已经可以肯定,他们在山里,确实是进行了一系列的考古活动,这显然应该和他们的计划有关系。

       我看向那山,又问阿贵道:“你是本地人,那山里,你们当地有没有什么说法?能有什么东西?”

       “那一带叫羊角山,我还真不知道那地方会有什么,其实我也挺好奇地。后来我也问过一些人,据一些老人说,那山沟里原先有个老寨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地了,有说是大明朝时候的,后来皇帝打仗地时候,起了山火,被山火烧了大半,烧死了好多人,就荒废了,也许他们在研究那东西。”阿贵道,“怎么?你们也感兴趣?”

       “相当有兴趣!”胖子诚恳道。

       “那山有点远,路不好走,而且很奇怪,野兽很少,我们一般不去那里。不过那里有一道河谷,可以抓鱼,这个季节下雨很多,会有危险,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去那里玩。”

       “你去过没有?”闷油瓶忽然问。

       “我也没去过,我爷爷去过,说那山火非常厉害,地面上能看到的东西都没了,土里也许还剩点地基桩子,好多年地事了。”阿贵道,“你们想知道那考古队的事情,不如我明天带你们去找当时的那个向导问问。他一定知道得比我多,山里最好就别去了。”

       闷油瓶并不理会,只道:“如果一定要去,应该怎么过去?”

       “要顺着溪走,路很难走,你们要过去我可以帮你们找个带路的。两百块。怎么样?不过,明天去不了,起码得过两天,现在猎户都没回来。”

       闷油瓶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两天的时间正好,我们可以先在寨子里好好打听一下闷油瓶的事情,然后再去山里。时间上不冲突。

       阿贵就嘀咕了一声,道:“问题是,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就是林子,你们去了看不到什么。”

       胖子立即对他道:“就是去踩踩也好。”

       阿贵苦笑着摇头叹气:“那路可真难走,你们城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喜欢花钱买罪受。”说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们道,“对了。你们打听这些干什么?你们该不是倒卖文物地?”

       胖子喝多了,骂道:“什么倒卖文物,说得那么土,告诉你,其实我们是倒”我赶紧戳了他一下。接着道:“是导游。有个团要进来,这里没地陪。我们先来打听一下,在找景点。”

       阿贵一听很有兴趣:“那好。人带来我帮你们安排,这里好玩的地方多的是。那山里不好玩,你们自己去就算了,客人肯定不喜欢。”

       我点头堆笑答应,心里暗骂胖子。胖子也知道自己失言,不再唆,自顾自去放尿。

       我还想问阿贵一些详细的情况,不过他说真的不记得了,看得出他可能出去打工的时间比较长,对村子地过去也不是太了解,我只好作罢,只能等着明天找其他人打听。这事情就这么拍板了。接着我们坐在外面露天乘凉,继续商量一些细节。

       胖子看阿贵回房,立即压低声音道:“他娘地那帮考古队神出鬼没,白天不见人,临走还带走了这么多东西,明显这羊角山一代有一座古墓啊,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咱们旅游来的,却得了这个消息,怎么样,两位?咱们是不是该顺应天意,顺手就把这斗给倒了?”

       我对胖子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提这个,那山里有古墓,现在只是你的推测,要到了那儿实地看才知道。而且那批人进的古墓,每一个都诡异异常,我是真不想进去。”

       “这次肯定没事,你没看他们都安全出来了嘛。”胖子道,“而且还带了好几箱子明器,他娘的,这得值多少钱啊。”

       “说起来也奇怪,听阿贵的说法,这批人显然没有采取考古队大揭顶的工作方式,看样子他们竟然也是打盗洞下去的,真是少见。”我道,如果不是确定这批人是zhengfu背景,我绝对会以为他们是伪装成考古队员地职业盗墓者。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考古队也会使用盗洞抢救一些文物。我看,可能这古墓的规模相当大,以当时上思的条件,没法进行挖掘。”胖子道,说着口水都下来了,“那小阿妹不是说,越南人还在山里,我想他们恐怕也是听过这里这件事,在找这古墓。我们就算不为钱,也不能把这便宜让给那批连洛阳铲都不会用的越南佬。”

       我叹了口气,心说我是真的不想再下地了,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听的,不过,如果那里真有古墓,那么必然和考古队在追查的东西有关,不进去似乎又不甘心。这有点难办。

       胖子继续在我耳边唠叨,我就对胖子行缓兵之计,让他别激动,我们两天后去实地看了再说,就是真有古墓,那地方这么大,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不过如果真找到了,他要下去,我们也会帮手,他这才肯罢休。但是他已经无法按捺了,阿贵一回来,就立即拉着阿贵问东问西。

       我本来怕他露馅,但是心里很乱,也就没心情管这些,让他去了。自己靠到廊柱上,一边学闷油瓶看月亮,一边琢磨怎么办。

       晚上有点湿热,我们扇着扇子,吹着山里刮来的带着树木清馨地凉风,很快酒劲都上了头,我有点晕乎,胖子在和阿贵聊什么,我有点听不清楚,脑子也转不起来,只觉得在这里看天上的星星,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乡下的感觉,十分的自然美满。

       恍惚间,我忽然注意到,在另一边,阿贵自家木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一人正看着我们这里,那边没有开灯,只能看到有一个模糊地古怪影子。

       我揉了揉眼睛,就发现那影子,肩膀完全是塌地,就像楚哥给我的照片上,那屏风后地影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