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众人看到这个情景，似乎也都有些于心不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个看起来很凶的中年女人，忍不住说道：“算了算了，今天就先饶了你，你赶快想办法！行了，先回去吧。”
一旦有人牵头，其余的人也不再忍心责骂了，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对女人说道：“咱们也不想为难你，但你也得体谅大家伙啊。”
“就是，不行你就送石门山去吧，别自己扛着了。”石门山是S市精神病院所在，但凡本地人都知道。
女人一个劲的抹眼泪，对众人道歉，直到门外的人都走了，女孩抽噎的声音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女人把女孩拉开一些，认真的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曼曼真乖。”
女孩抽噎着，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爸爸他到底怎么了？”
“爸爸呀，爸爸他病了，曼曼放心，妈妈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把爸爸治好的。”
看着门口一问一答的母女俩，张泽心中很不是滋味，这研究员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打工人，以前无尘子他们虽然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这些人并不知道。
他们大多数应该只是当做一份工作来对待，如今这样的下场实在是不应该啊，穿墙而过进到里间屋，立刻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
一个男人手脚都被绑在了床上，身子下面铺着尿垫。身上只穿着衬衣衬裤，但是看看下体的位置一片濡湿，就知道这味道是从哪来的了。
那男人表情呆滞，只是一个劲不停的踹着床，他每踹一下，床头就剧烈的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看地板上的划痕，这床就是被他这么硬踹着一路挪到墙边的，估计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遍了。
女人安抚完了孩子进来，眼泪已经擦干，取而代之是一种决然的神色，他走过去先是帮男人脱裤子。
男人的表情立刻活了过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女人，嘴里大声喊道：“跑，快跑，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但是女人丝毫不理，动作麻利的用剪子把衬裤剪开、脱掉，然后打了盆热水帮男人擦拭，擦完了以后，把尿垫撤掉换上新的，又找来一条毛毯搭在他的腰部。
看她那动作行云流水，就知道这套动作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做完以后，再看向男人惶恐的脸，乱糟糟的头发和胡茬子，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张泽心中叹了口气，疯了，还真不如死了干净，这样一个废人，留给家里人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看起来这个姚瑞，和李明的情况都和猫妖脱不了关系，难道说他已经把无尘子的研究员全都用这样的手段处理了？
两人退出了姚瑞家，心情不由得都有点沉重，作为曾经的人类，姚瑞家的事情张泽看起来更有共情。
伶妖劝慰道：“别那么丧气，只要我们把猫妖办了，这个姚瑞是能恢复正常的。”
张泽听他说的笃定，奇怪的问道：“他不是被吓疯了么？你怎么知道能恢复？”
“吓？不是吓的，他和玄阴界那些人一样，是丢了魂魄了。七魄之中，天冲灵慧魄主思想、智慧，只要抽离这两个，人就跟疯傻了一样，只要魂魄归位，立刻就能恢复正常。”
张泽不由得心中一喜，立刻对伶妖说道：“那还等什么，第三个走起。”
等他们抵达第三人温广元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本以为人应该都睡了，进了客厅却发现客厅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坐在那吞云吐雾。
这应该就是温广元了，看来他还是挺正常的，就是有些心烦，要不然也不至于半夜三更不睡觉了。
“咳咳。”有女人的咳嗽声从卧室传出来，温广元赶忙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女人已经从卧室走出来了，按亮了客厅的灯光，有些埋怨的说道：“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制造毒气。”
“睡了，睡了，一会就睡。”
“还一会什么一会，赶快回去。”女人的声音不大，应该是怕吵醒孩子。
温广元无奈，站起来跟着女人回到卧室。
女人去了一下卫生间，回去以后把卧室的门关上，小声问道：“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工作的事不太顺心？”
“没有。”温广元回答的痛快，解释道：“我就是想抽会烟，快睡吧，闭灯了啊。”
女人叹了口气，明显听出来是敷衍，但是又心疼老公，于是体谅的说道：“你要是工作的不开心，不然就辞了吧，我们家这些年也存了点钱，我想把门口的超市兑下来，改成……”
男人不接话，而是有些无奈的声音说道：“别说了，快睡吧，我的工作……不能辞职。”
女人对男人打断自己说话的态度有些不高兴，甩了一下被子，很大声的翻身转了过去。
张泽和伶妖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出来了，这个温广元肯定有事，而且一定是跟工作有关系的。
听着卧室里两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没睡着，张泽有些着急，干脆追进去，念力一动，让两人都睡了过去。
“老大，你打算怎么办啊？”伶妖追进来，看到两人已经睡着了，奇怪的追问道。
“我啊，打算去他梦里问问，你帮我守着。”张泽说着落在地上，念力一动，人已经进入了温广元的脑子里面。
温广元是学兽医学的，本来想毕业以后家里拿钱开个宠物诊所，结果被无尘子他们给招去了，专门照顾研究所的动物，还有转变以后妖怪，隶属动物行为分析组。
无尘子他们的工作简单，而且赚钱容易，分钱也敞亮。做了几年以后，温广元完全打消了出去工作的念头，安心给无尘子和了佛打起了工。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无尘子和了佛联系不上了，警察频繁的过来找人问话。
温广元就是个小员工，不了解公司内部真正的秘密，所以除了有点疑惑之外，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很娘的男人带着一群穿着迷彩制服的肌肉男来到了公司，他们进来以后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占领了会议室。
李明是这里管事的，进去和他们谈话，温广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明大骂这些人，让他们滚出去，但是第二天，李明再也没出现在公司里。
李明失踪以后，各个小组长临时开了个会。
温广元不知道会议说了什么内容，但是他们的组长回来以后，十分激动的说另外几个人是叛徒。
结果第二天，姚瑞没有来上班，他家里人打来电话，说姚瑞突发急病，神志不清，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于是公司重组顺利进行，所有的实验设备和动物都被转移了地方，剩下的三个组长挨个找人谈话。
原话是：愿意走，愿意留都尊重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谁敢有意愿？
李明和姚瑞就是前车之鉴，虽然大家没商量过，但是都默契的选择了随着新公司转移。
于是温广元来到了新公司，仍然被分配在动物行为分析组，并且被提升为了组长。
那个娘娘腔是他们的新老板，而那些凶神恶煞的肌肉男则成了公司的保安。
看到迷彩服下面虬结的肌肉，温广元知道，这些保安要保护的未必是自己。
所有人重新签了保密协议，并且被组长挨个约谈，关于公司的一切，不准和任何人聊起，就算是妻子儿子也不行。
否则，后果自负。
温广元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但是从身边会忽然消失的同事遭遇看起来，乱说话，可能真的有很严重的后果。
虽然工资待遇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甚至新公司在福利上更好了一些，比如公司免费提供的下午茶和带薪休假。
但是温广元的精神上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这一切美好的外壳之下，是一张可怕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自己。
事情的真相和张泽的推论差不多，不过从温广元的记忆里面，他没有找到卫建国的身影，是没有在一起上班，还是温广元对这件事印象不深呢？
张泽在温广元的识海之中幻化成卫建国的外貌，然后来到了温广元的梦境之中。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温广元的梦里自己正在被人追赶，正是那些穿着迷彩服的保安。
他东躲西藏，最后藏身在一间血红色的工具房里，地上到处都是死掉的动物，而且这些动物的体表都有些残缺和畸形。
温广元看到那些动物并没有太过害怕，甚至见怪不怪的把尸体踢到了一边。
张泽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一个信息，动物实验中并不是所有的实验都能成功，他们有时候会得到一些死亡的，或者畸形的变异者。
这个信息对张泽来说并不重要，他现在主要是要弄清楚卫建国是不是跟他们在一个公司里面。
于是他顶着卫建国的脸，从角落里面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温广元的肩膀。
“啊！”温广元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卫建国，有些惊恐的叫了一声：“卫博士？”
这个记忆被触动，张泽立刻感应到了，卫建国在温广元的记忆里只出现过一次。
就是卫建国刚刚到公司的那一次，他身后跟着四个保安，‘护送’着进入了公司最内部的一个实验室，从那以后再没从那里面走出来。
那些组长管他叫卫博士，说他以后负责核心技术的研究，让所有人要配合博士的工作。
所以在温广元的意识里，卫建国是属于公司的高层，知道秘密的那一类人，也是和抓自己的那些迷彩服一伙的。
张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懒得再吓他，嗖的离开了温广元的梦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带着伶妖回到客厅跟他大概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明天早晨我们跟着他去新公司找卫建国。”张泽说道，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身子，准备在这凑合一宿。
伶妖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睡觉么？我有点饿了。”
张泽真想把伶妖拎过来揍一顿，又怕她胃口太大把自己也给吃了。
“我没记错的话，在宴会的时候你吃了快半桌子的小点吧？又饿了？”张泽从晚上几乎就没吃东西，也没觉得半点饥饿。
他们是妖，跟人一日三餐不同，其实妖力在身即便几天不吃也不在话下的。
可是这个伶妖，简直饿死鬼托生。
伶妖先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紧接着板着脸耍起刁来，“你不是说每顿都带着我吃好吃的么，宵夜也算一顿的好么？”
张泽无奈，好在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倒是有时间。
认命的带着伶妖飞出去，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店，点了一罐生滚牛肉粥，又点了虾饺、烧麦一应的点心。
伶妖给张泽盛了一碗粥，然后自己捧着罐子喝的好不痛快。
回到温广元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张泽抓紧时间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让伶妖注意点动静。
伶妖在炼魔狱的时候，每天最不缺的就是睡眠，因此一旦自由了反倒精神，于是负责盯着时间和叫醒服务。
早晨六点半女主人起床开始做饭。
七点叫女儿和老公起床，一家人动作飞快的洗漱，然后吃了早饭。
温广元负责顺路送女儿上学，再把媳妇带去公交站。
看到温广元媳妇站在那等公交，伶妖有些奇怪的问道：“她在那干什么啊？”
“上班啊。”张泽一边飞行，一边注意盯着下面的汽车。温广元女儿坐在后座，他们为了避免被发现没有立刻到车里面去。
伶妖听到他的话十分惊奇的反问道：“上班？哇，我发现你们这的女人好像比我那时候的女人还惨啊，上班、做饭，还要相夫教子，太惨了。”
张泽不由得想笑，伶妖经常以女子形象示人，也将自己代入了女人的角度，所以就会有这些联想，安慰道：“别惆怅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不容易，大宅门里的女人，过得悲惨不也很多么。”
两人闲聊着跟到了女儿的学校，等女儿下车和温广元拜拜之后，他们终于降下去落进车后座。
早高峰路上的车可不是一般的多啊，这回终于不用精神紧张的盯着了。
车子出了市区，一路越走越偏，张泽盯着窗外的风景，发现这车正在往附近一个高科技工业园区走，那个地方是最近几年开发起来的，地理位置偏远，周围几乎没有居民，但是园区配套还是很齐全的，猫妖选这地方作为基地倒是挺合适的。
进了园区来到一栋独立的办公楼，楼下有车位，温广元停好车，拎着包往楼里面走。
张泽他们跟了下去，立刻发现这楼门外面的扶手上大大的两个八卦盘，墙体上，看似装饰物一般的红线将整个大楼围的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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