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王七麟也顾不上看着镖师们了,他一把抓住铁中开说道:“你们赶紧回驿所,我今天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你们别去钓鱼了。”
一听这话,扛着钓竿的朱长信一下子傻眼了,他慌忙打开手中盒子说道:“王大人,小的、小的挖了一上午蚯蚓呀,这给大家伙都准备好鱼饵了。”
说起这个他真是满眼热泪,别人在里面钻洞,他在外面挖洞,为的就是能爽爽快快的钓鱼。
结果,挖了这么多洞,却被告知不能钓鱼了?
王七麟不耐的说道:“还踏马鱼饵呢,徐大人被人当鱼给钓走了!”
铁中开推走朱长信,拱手说道:“七爷您莫急,徐大人身手高超,听他言谈看他举止又是个老江湖,那他或许没有出事,只是与含笑姑娘偷偷溜出这院子找刺激了。”
王七麟摇头道:“他有个屁的高超身手,是个屁的老江湖,是个耂渋赑还差不多。”
“徐大人肯定出事了,你们这些人我暂时管不上了,现在你们的危险还没有彻底摆脱,所以你们最好先去驿所待着,那里终归安全。”
铁中开沉声道:“七爷好意,我等心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徐大人。”
“我们兄弟虽然本领低微,但都是跑过江湖的老手。我们蜀中人有句俗话,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如果七爷您不嫌弃,我们想帮您一起去寻找徐大人。”
一个汉子挺身而出:“不错,七爷您请我们把姑娘嫖,我们帮您把徐大人找。”
又有汉子说道:“回禀七爷,小的有个结义兄弟在真定府街头混的很开,请您下令,小的可以让他去发动道上的朋友一起帮忙。”
王七麟说道:“多谢诸位好意,那就请你们一起帮个忙吧。”
说着他要扔出唤兵符。
铁中开见识广认识这东西,立马上去拉住他说道:“七爷且慢,若徐大人是被人绑走了,那您放出这唤兵符,岂不是告诉对方咱们已经发现徐大人失踪?”
“我安排腿快的兄弟去驿所找人,咱们先进含香姑娘的院子看看情况。”
王七麟陷入两难之境,他需要召集起谢蛤蟆等人,可是不使用唤兵符的话,那他就只能让九六去找。
然而他还需要九六带他去找谢蛤蟆。
还好真定府不是大地方,他迅速的做出抉择下定决心:“老铁?你亲自带两个人去驿所?告诉毛一奇大人去找齐我们观风卫在真定府的人手。”
“其他人,跟我走!”
铁中开抱拳,他找了朱长信和铁耀建两人出发?现在也就这两人体力还充沛着了,其他镖师都成了软脚鸭。
王七麟进入含笑的院子?里面种植着碧绿的树木,大约两三米高?花色是淡黄色而边缘有红色或紫色,此时花瓣怒张,带着甜浓的芳香。
一个汉子打眼一看下意识说道:“含笑!”
王七麟急忙问道:“在哪里?”
汉子说道:“七爷误会了,小的说的是这些树,这些树叫含笑?它们的花叫含笑花。”
王七麟失望的跺了跺脚?踩着鹅卵石小径越过水道走进正屋。
含笑不愧是满春园的头牌,她的屋子很是奢华,地上铺就厚实的毯子,踩在上面软绵绵?如触云端。
嗅着毯子上的香气,王七麟知道徐大没有脱鞋?他心里郁闷,如果徐大脱了鞋那就好找了。
靠东有书房,书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
见此一个汉子立马跑了过去,他拿起一张纸摸了摸上面的墨迹,说道:“至少一个半时辰了!”
王七麟心里一沉。
此时是午后时间,算起来他们一行人来到满园春不过才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徐大差不多刚进这里就被办了。
可笑他一直没发现问题,还以为徐大把含笑给征服了,两人是在卿卿我我。
很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衣男子快速走来,他身后是几个面相彪悍、打扮精干的汉子,先前与王七麟见过面的鸨母追在最后。
男子进来后沉声道:“你们将含笑怎么了?”
王七麟心里火气更大,他看向男子问道:“你是满春园老板?”
男子淡淡的说道:“在下是满春园的掌柜,老板另有他人,在下不便告知。”
这话的隐台词就是,满春园老板是大佬,不能抛头露面。
王七麟才不管呢。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一个真定府的勾栏院背后能有多大的老板?再说事情涉及徐大,就算真有什么大老板他也不管,要是与绑架徐大这事有关,哪怕皇帝他都得刺一剑!
王七麟甩手,铜尉印砸在掌柜的脸上。
后面一个汉子脸色突变,箭步上来要擒拿王七麟。
八喵跳起来在空中飞踹,前爪撕扯往后翻,后腿蹬在汉子胸口上顺势翻身,跟个小呼啦圈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前爪又翻了回来继续撕扯汉子。
从他胸口一直撕扯到裤裆。
汉子如遭电击,连退两步抱着胸口捂着裤裆开始哀嚎。
掌柜的被铜尉印砸了个头破血流,他愤怒的捡起铜尉印一看,愤怒立马飞到了九霄云外:“铜、铜尉大人?”
王七麟说道:“在这里被绑走的徐大人也是铜尉。”
“你们的花魁含笑或者她身边丫鬟是前朝余孽中的高手,之所以绑架了徐大人,是因为徐大人正在调查一起前朝余孽部署在中原的谍子大案!”
掌柜的一听这话魂飞魄散:“不不可能,含笑是小人一手培养起来的,她她怎么会跟前朝余孽有关?”
“这绝不可能,大人您……”
王七麟一个箭步上去扯住他的衣裳说道:“本官不管她是谁培养的,总之你给本官听好了,如果徐铜尉出事,你和你背后的老板,都要被株连!”
甩开掌柜的他看向九六,九六歪了歪头跑向大床。
这张沉香木阔床非常壮观,长短宽怕是各有十尺,这真是十个人在上面打滚都滚不下来。
大床上方悬着鲛绡宝罗帐,罗帐轻薄,色泽雪白,帐上以各色锦线遍绣良禽花草,风起罗帐飞,依稀之间是白云飘飘,仙禽起舞。
床上有锦被有玉枕,四周挂香囊,罗帐翻飞中,淡雅的香气满室皆然。
九六这会就在用小爪子使劲翻愣被褥,看样子要将被褥挖出个洞来。
床下有东西!
王七麟挥挥手。
镖师们没反应过来,还在好奇的张望花魁闺房。
见此王七麟叹了口气,终归不是自己人,用起来不顺手,没有一点默契。
他无奈的说道:“跟着这条狗走,去把被褥都掀开,快!”
一听这话镖师们激动了,跟群狼一样扑上床去抢被褥。
他们这辈子可能唯有这么一次机会,去掀开花魁的被子。
虽然花魁没在下面。
被褥掀开是床板,这么大的床,床板自然不会是一体化的,它是由一片片床板拼接起来的。
王七麟现在眼力劲很强,一眼看到最里面的一张床板不够齐整,他指了指床板,又有镖师上去抬床板。
结果愣是没抬起来。
后面的人骂道:“大豆你多虚啊?所有力气都使在娘们身上了吗?一边去,我来!”
一个壮硕镖师上去猛抠床板,厚实的床板都要出现裂纹了,但还是没有被抬起。
这镖师尴尬了,他抹了把额头说道:“我也把力气都使在娘们身上了。”
王七麟说道:“有机关。”
他现在对马明、沉一等下属已经很满意了,过去他总是嫌弃这帮子人水平次。
但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相比这些镖师,马明等人真算得上是忠勇果敢、七窍玲珑心了。
镖师们又跑去找机关。
王七麟真是服气了,这时候还要找机关?这么客气吗?要不要先敲敲床板给下面的人打个招呼?
他一声剑出,金翅鸟御剑将床板给炸碎了。
这一幕让掌柜的心疼到面容扭曲:“这是锦官城巧手晁家的沉香木大床,很贵的。”
“比你和你背后老板的命还贵吗?”王七麟冷冷的问道。
掌柜的果断闭嘴。
床板炸开,下面露出一些机括和一条通道。
他对掌柜的招招手,掌柜的怯懦的鞠躬弯腰来行礼。
镖师说道:“七爷,他不过来。”
王七麟已经气到心平气和了,他微笑着说道:“他不肯过来,你们去跪请他过来好不好呀?”
镖师们总算不傻,听出这是反话赶紧过去拉人,将掌柜的给押解过来。
掌柜的带来那些护院想要出手救人,八喵立马站起来拉开拳架:你们谁敢往前一步,喵爷就让他死!
王七麟抓着掌柜的指着下面通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茫然叫道:“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王七麟一脚将他踹了下去:“给本官前面带路!”
地道倒是不深,只有五六尺的样子,人下去得弯着腰。
掌柜的爬起来后用后背抵着墙壁叫道:“大人饶命,前面恐怕有机关!”
王七麟无奈的笑道:“本官若不是怕它有机关,那让你去前面做什么?让你带路吗?赶紧给本官走!”
密道挖的很细致,用木头砖块做了加固,这绝不是寻常的女人能做到的。
满春园掌柜惊恐的在里面走了几步,忽然大叫一声:“啊!”
王七麟急忙御剑,后面的镖师纷纷躲避。
掌柜的接着喊道:“我知道了、大人,小人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含笑想要逃跑,她想逃离我们满春园,所以挖了这地道。”
王七麟一脚踢了上去:“你叫就为了这个?”
掌柜的化作滚地葫芦,但不敢起身只能磕头:“大人饶命。”
王七麟厉声道:“继续给本官探路!”
他回头看向镖师,发现镖师们都趴在地上呢……
比狗还苟。
地道持续了大约三四丈后突然改道,它向东向下转入了另一个方向,王七麟跳下去掏出火折子一看,发现改道后的地道变得很古旧,并不是最近挖掘的。
旧地道是用青砖垒起来的,不过似乎时间已久,砖头松动、泥土时不时掉落,有些吓人。
掌柜的到了这里后倒是不害怕了,他殷勤的说道:“铜尉大人,小人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地道是百多年前我真定府军民抗击前朝凶残兵将留下的。”
“元朝那些人凶狠呀,他们都是屠夫、刽子手,攻城时候一旦遇到有城池抵抗,攻破后便会屠杀百姓、四处劫掠来发泄怒火……”
“发泄变态欲望。”王七麟纠正道,“前朝那些兵跟东瀛岛上的兵一样,都是野兽和畜生,他们有个屁的怒火。”
掌柜的愣了愣,继续说道:“对,他们都是畜生,烧杀抢掠最拿手,于是当时我们这个真定府与他们血战时候挖了很多地道,用来躲藏百姓。”
既然是用来躲藏百姓的地道,自然就没有机关了,他放心大胆的往前走,走了得有上百丈之远才到头。
行走在黑暗中,时间流逝的分别缓慢,王七麟还以为他们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地道的尽头是一座院子,里面看起来还有人生活的痕迹,家具齐全,锅碗瓢盆一个不少。
九六跑去门口,王七麟一眼看出这门刚刚被打开过,并且有车轮印转出去。
镖师们常年与牲口和车子打交道,他们是行家,蹲下讨论几声便得到答案:
“七爷,这是一辆四轮驴车,车轮之间相距一丈,轮辋包铁皮,民间车子所用车轮多是松木直接锻造而成,因为这木头常见、有弹性又结实。”
“可是这轮辋包铁皮,只有一种结果,这车子是干重活的,为了保护车轮所以要给轮辋包上一层铁皮。”
“四轮驴车,干重活,最常见的就是拉石材砖头的车子。”
两千多年来,车轮从诞生之日到本朝一直没有太大改变,在结构大致为辋、毂、辐三部分。
辋就是车轮的外圆,属于外胎,毂就是车轮中心的原木,起固定支撑作用,辐就是车轮辋与毂之间连接的木棍。
听过镖师们的分析,王七麟点点头,这伙人总算立下了点功劳。
果然,就算是一张手纸,一条内裤都有它本身的用处!
掌柜的听了镖师的话后帮忙分析说道:“小人知道了,这车子一定是用来拉砖头和木头来着,那段新密道所用的砖头和木头就是这车子拉来的!”
王七麟看了他一眼道:“掌柜的真乃神人也,竟然发现了如此机密。”
掌柜的讪笑,他当然更能听出这是反话。
王七麟指向这院子说道:“你给本官去打听这院子主人身份,如果你能探听出结果,本官对你犯下的过错既往不咎,否则!”
“怎么样?”掌柜的问道。
王七麟没回答,反问道:“你有儿子了吗?”
掌柜的满头雾水的摇摇头。
王七麟说道:“否则你赶紧回去找媳妇造儿子,要不然你们家的血脉就要断在你这里了。”
掌柜的赶紧往外跑:“大人息怒,小人一定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九六继续带路往外跑,一直跑到城门口。
王七麟拿出官印给守城官兵看,问道:“有没有看到一辆驴车,是四轮车,车轮上包铁皮。”
“回禀大人,这种车一天能见到几十辆甚至上百辆。”卫兵说道。
一个镖师上来说道:“那车大概有一丈宽,上面拉着至少三四百斤的东西。”
“车上还有至少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王七麟补充道。
卫兵立马说道:“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有这么一辆车,车上拉了个棺材,一个老汉赶车、两个披麻戴孝的女人押车,说是家里男人病死在城里,要……”
王七麟叹气道:“你们没有打开棺材看看情况?”
卫兵嗫嚅道:“请大人恕罪,他们说棺材里的男人是得肺痨死的,卑职便没让他们开棺材。”
王七麟摇摇头走出城去,放出了唤兵符。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了,人家早就带着徐大逃之夭夭,他得靠青凫追赶了。
唤兵符凄厉的飞起,谢蛤蟆等人很快到来。
王七麟说道:“徐爷被勾栏院里的花魁绑了。”
沉一关心的问道:“绑了以后抽他?就是这样,pia-pia-pia。”
他又换了个位置露出一脸贱样:“哦哦,宝贝儿继续。”
王七麟忍不住飞他一脚怒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沉一拍着屁股委屈的说道:“阿弥陀佛,这是二喷子给喷僧讲的,他说在勾栏院里可以绑人或者被人绑,然后就这样抽。”
巫巫说道:“你说的那是在牢里上刑,这叫鞭刑……”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诸位兄弟姐妹,我替徐爷拜托你们认真点吧,他很可怜的,被人绑架了,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要被干什么,你们能不能认真点?”
沉一勃然大怒:“二喷子被人绑架了?他不是被勾栏院里的花魁给绑了?”
“是被勾栏院里的花魁给绑架了!”白猿公不耐的说道,“但是花魁是娘们吧?一个娘们怎么能绑架了徐爷?”
吞口嘀咕道:“徐爷平时三吹六哨、五迷三道的说自己老猛了,这去勾栏院搞姑娘,怎么还让姑娘给搞了?”
王七麟叹气道:“这事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他一起去嫖了吗?”白猿公心直口快。
巫巫瞪大眼睛看向王七麟:“你、七爷你做什么了?”
王七麟颓丧的说道:“别误会,我就是单纯去喝了个酒,我什么都没做,但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得赶紧去救徐爷!”
九六一个劲的蹦跳,它都快感觉急死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还没有我一条狗可靠呢?
胖五一化作青凫,喝道:“七爷骑我,我跑的快,能很快找到徐爷。”
王七麟抱起九六上马,谢蛤蟆赶紧也上了骗吃的后背——这是徐大的坐骑,回到真定府后一直牵着,后来他要进满春园,就把骗吃给了老道看管。
九六抬爪指向南方,胖五一一个起步就冲了出去。
特别快。
结果他三冲两冲就冲到了大苇河渡口。
九六眨眨眼睛,茫然了。
王七麟却隐约猜到了答案,他在渡口问了几句,很快打听到一件事:
一个时辰之前,有驴车来到渡口雇了一艘小船搭载一座棺材顺河而下。
本来船家不愿意拉棺材,但驴车主人直接将驴和车子送给了他做船资,船家被打动,这才接了这单活。
棺材和徐大被河流带走,这下子嗅觉强悍如九六也没招了。
大苇河水汽太浓,风吹水汽四处弥漫,徐大的味道很难残留。
谢蛤蟆抚须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别着急,老道士算一卦,差不多能算到徐爷现在在哪里。”
王七麟说道:“道爷你先算着,我去城里再打探一下消息。”
胖五一速度就是快,十里地一口气,不费劲嗖嗖嗖就跑了回去。
王七麟进城去找春满园掌柜的。
这掌柜的正在小院门口等他,看到他后说道:“大人,小人都打听到了,这房子是一个本地口音的男人买走的,去年买到,但他并不常住,只是偶尔才来一趟。”
“他来了后也不抛头露面,与左邻右舍压根没有接触,邻居跟他打招呼,他低着头从来不搭理人……”
“长什么样子?”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问道。
掌柜的说道:“大约比小人矮一点,矮不了太多,也就矮两三指。嗯,挺瘦的,小人猜测他是个盗墓贼,所以很会挖洞,小人敢说我春满园下面那条通道肯定是他……”
“等等,你说什么?”王七麟脑海中灵光一闪。
掌柜的陪笑道:“小人说含笑院子下的那条通道肯定是他搞出来的,含笑……”
“前半句!”
“人挺瘦的,所以小人猜测他是个盗墓贼……”
王七麟挥手示意他闭嘴,然后在院子门口快速转了两个圈。
他又问掌柜的:“这个人什么样子,没人见过?”
掌柜的无奈说道:“大人请您相信,小人真的……”
“别废话,直接说结果。”王七麟不耐道。
掌柜的说:“真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而且总是晚上来,所以左邻右舍顶多看到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相貌。”
王七麟皱眉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离开。
掌柜的试探问道:“那小人身上的冤屈……”
王七麟说道:“洗刷的差不多了,再有需要,我再找你。”
等掌柜的匆忙离去,他对谢蛤蟆说道:“当初在罗坝县酒楼里偷袭我并钻进茅坑逃跑的人,就很会打洞。”
谢蛤蟆问道:“你怀疑他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把‘你怀疑’这三个字除去,”王七麟点点头:“我现在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个花魁含笑会成为他得帮手?”
“还有,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琢磨了一下,他断然挥手:“带上弟兄们,让他们立马去罗坝县!”
谢蛤蟆好奇看向他,他点点头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绑走徐爷也是为了对付我,而且我猜测不错的话。”
“人在罗坝县!”
王七麟让胖五一去下命令,他和谢蛤蟆带着八喵和九六进入小院。
既然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一年多时间,肯定会留下点痕迹。
他要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屋子里东西都齐全,而且很有格调,墙壁上有当代名家的字画,桌子上的茶壶也是精致的紫砂壶,桌椅板凳和家具摆放整齐。
不过上面已经落上灰尘。
王七麟抹灰尘看了一下,至少十天没人来打扫过了。
他又去床上看,也是一张大床,床上有锦绣被褥,四周有一圈轻纱帷幕。
估计花魁没少在这张床上跟人滚床单。
空气中暗香浮动,王七麟提了提肛。
他想让九六上床上去闻一闻,看看能不能从中捕捉到什么熟悉气味。
结果九六鼻子往上一凑果断往后退,一脸嫌弃。
王七麟狐疑,难道徐大在这里脱鞋上过床?
他收起床单自己嗅了嗅。
有一股尿骚味。
九六就是在抗拒这股尿骚味。
王七麟歪头看向床单,谢蛤蟆走进来皱眉道:“七爷,这屋子内外没什么玄学上的问题。”
他看到这张床单,又问道:“床单有问题?”
王七麟递给他,他上鼻子闻了闻后皱眉道:“无量天尊,好骚,七爷你真是不干点好事。”
见此王七麟哈哈大笑:“走,出发,我心里有数了!”
得知要紧急收起休假奔赴罗坝县,众人毫无怨言,立马去客栈收拾行李换马上路。
徐大也有行李放置在驿所中,王七麟去帮他收拾。
他的行李多是书,黄书。
显然随着他存货增多,须弥芥子空间不够了,以至于有些书被他放到了身外携带。
王七麟从中还看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叫做《南派狗拳》……
黄书被他草草塞进包袱中,这本狗拳要更为珍贵,他收进怀里携带。
如果可以他想让造化炉炼化一下这本秘籍,看看能不能精炼成更强的武学。
趁着下午阳光正好,他们离城而去。
正好温庄到来,接手了刑天祭的案子和诸多受害人员,这样王七麟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多骑卷平冈。
王七麟左牵黄右擎猫,一袭劲装驱使胖五一飞驰,迅速的赶到了罗坝县。
四月中,一年之中好时光。
盛春已至,阳光和煦,冬天残留的严寒一去不复返,天地之间全是生机勃勃。
王七麟纵马行走在大苇河河畔,现在的风很暖和?太阳挂的老高,白天时候吹来的风甚至有些热乎了,吹在人脸上暖洋洋的?有点像棉花絮拂着脸上,也像双十年华的情人小手。
很软。
风从河上掠过?水汽扑面而来,从河畔农田里扫来?带着新翻泥土的潮湿新鲜味。
罗坝县山脚下种桃树杏树,桃花杏花已然凋零,枝头上春意闹?已经挂上了小小的果子。
河里春水旋转?奔腾跳跃?丁冬作响,拍打在河岸上?银雾缥缈。
王七麟深深的看了眼河流,轻叹道:“春天真是到了,感觉一下子不一样了?之前竟然没注意到这大苇河里有这么多的鱼。”
河里水面时不时有鱼蹦跳,带着水花、击打水浪,河湾中随意搬开一块石头,也有小鱼苗四处乱窜。
谢蛤蟆乘坐螭驽慢走在河畔,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有没有感觉这河里的鱼格外多?”
王七麟道:“确实多,春天到了吧,所以鱼多。”
谢蛤蟆摇头道:“不对,春天到了鱼确实多,打鱼人也多,你看这个河段,有打鱼人吗?”
别说打渔的,连钓鱼的都没有。
河边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洗衣妇女在忙碌的敲打脏衣裳。
王七麟察觉到不对劲,便跳下胖五一走向一个妇女问道:“大嫂,今天天气不错呀。”
妇女拎起捣衣棒警惕的看着他。
王七麟看她不想与自己交谈,索性直入主题:“大嫂,这河里鱼真多,怎么没人来打渔钓鱼?”
妇女二话不说,直接将衣裳塞进木桶里,提桶跑路。
王七麟服了。
他问谢蛤蟆:“就我这张脸,对女人来说不应该乱杀吗?道爷你不知道,今天在满春园里的时候,连花魁都被我迷住了,一个劲的瞅我,那这娘们为什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谢蛤蟆慢条斯理的说道:“第一,这娘们可能不是怕你的样子,而是怕你问的话。”
“第二,无量天尊,你确定花魁一个劲的看你,是被你迷住了?她是不是认出你的身份,故意想接近你然后绑架你?”
王七麟慢慢的点头。
现在想来,必然是这样。
他还是对自己容貌太自信了,寻常姑娘没见过世面,或许会被他的样子迷住,花魁怎么会呢?
满春园乃是一座府城中的第一勾栏院,里面的花魁堪称是一座府城中最受男人热捧的女人,她经手过的帅哥靓仔比他见过的都要多,这样的女人会被一个男人的皮囊迷住?
如果她表现的被迷住,那一定是演戏,一定是有所图谋!
王七麟懊恼,他当时竟然没有想到这点,否则他该提起戒心的。
还是太年轻了,还是去勾栏院太少了,没有经验,他以为这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下意识的就放松了警惕。
显然,他以后得常常去勾栏院才行。
要积攒经验啊!
河边有农夫在引水渠去浇地,他特意用一个竹篮挡在河水入口处。
王七麟走过去问道:“老哥,浇地呢?”
农夫说道:“你不长眼吗?我挖了引水渠不是在浇地难道是要挖坟地?”
王七麟服了。
祖安战士啊。
他索性说道:“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疏远,不装了,我是听天监铜尉,我摊牌了。”
农夫歪头斜睨他一眼,笑了:“你这样的别摊牌了,你摊土都摊不利索……”
王七麟亮出了铜尉印:“看清听天监的官印,问你几句话,你必须给我说实话,否则老子拿你下狱弄死你!”
农夫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先去捏了自己腿一把,估计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等他反应过来,赶紧咣当一下子跪下来:“大大大、大人饶命!草民草民嘴巴臭,草民生来嘴巴臭,大人不要与不不不要……”
“行了,回答我问题,”王七麟指着地上的竹篱笆问道:“你用它来堵在水渠口是什么意思?”
农夫飞快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说道:“用来挡住水草,大人有所不知,这河里水草多,草籽进了农田里,就会长成杂草……”
王七麟抽出妖刀插在他面前说道:“你它酿的是不是看本官长得太文雅了以为本官是哪里来的公子哥?是不是以为本官没见过粮食没种过地,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
“你用这话来糊弄本官?嗯?想死是不是?本官先砍下你一条胳膊,你是不是就愿意……”
“大人饶命、大人息怒,是防备鱼,小人是防备鱼游进这农田里头!”农夫顿时惊恐的喊叫起来。
王七麟手腕一甩,妖刀从他指缝之间插入地里:“还他娘的敢糊弄本官?老百姓从河里引水,谁不乐意弄点鱼虾进入水渠好抓了回去改善生活?”
农夫叫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就是小人这里不一样,我们这边河里的鱼不能吃呀,这些鱼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后面一句话他说的又快声音又低,似乎怕被人听见,他还偷偷往四周看。
王七麟蹲下问道:“真是为了挡住河里的鱼?”
农夫拼命点头:“小人绝不敢胡言乱语,大人,小人说的是实话。”
王七麟冷笑道:“若这是实话,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为什么还要用挡着水草这一套谎话来糊弄本官?”
农夫小声说道:“大人,小人不敢说呀,官府和听天监的官老爷都下过命令,不准抓河里的鱼,外地人来打听,也不准说这河里的鱼有问题。”
谢蛤蟆皱眉:“无量天尊,还有这种事?”
农夫点头如捣蒜:“真有,十几年前呢,当时就下了禁令。”
“而且,我们确实不敢碰这河里的鱼。”他脸上露出害怕神色,“就是我们这边的鱼有问题,以前有人打渔,捕捞上来的鱼一开肚子发现有人的手指头脚指头!”
“然后有人打上来一条大鲶鱼,二十多斤的大鱼,这鱼肚子剖开以后,里面一截人的腿骨!”
“这里的鱼虾很邪!”
王七麟问道:“怎么回事?”
农夫摇头:“回禀大人,小人不知道。”
王七麟给谢蛤蟆使了个眼色,然后带胖五一离开。
谢蛤蟆留下偷偷塞给农夫几个铜铢,小声说道:“你与老道好好聊聊,老道向你保证,这些事绝对传不进官府里头。”
过了一阵谢蛤蟆来找他,说道:“无量天尊,七爷,确实有些说头,这边再往下那片土山群里头就是以前的古籍乡,上下坡便在里头。”
“当时不光上下坡被泥石流给吞了,还有其他村子也受到大苇河改道侵袭被冲走许多人和家畜,这些人最后都没有找回来,老百姓说尸体都在河底下,他们被用来镇河道了。”
“但他们死后尸体没有腐烂,断断续续被鱼虾给吃掉了,所以那两年人们捕鱼总能在鱼肚子里发现手指头脚指头和其他骨头,甚至有人还从鱼肚子里发现过没消化的眼珠子。”
“当时流言蜚语出现,听天监起初辟谣,可是这没用,老百姓还是能发现河里鱼虾有问题。”
“相关传闻越来越多,这样听天监索性来了个防民之口,不许老百姓再提这回事,特别是不许向外乡人提。”
王七麟问道:“这事靠谱吗?道爷你有什么想法?”
谢蛤蟆沉声说道:“如果这些话属实,那上下坡当时一定发生过什么诡事,他们村子不是平白无故被大苇河改道给吞掉的,否则尸首岂会多年不腐?”
王七麟道:“看来沉一家乡这个案子,还是大案子。”
谢蛤蟆凝重的点头。
他又突然问王七麟:“七爷,你怎么知道那农夫刚才是说谎骗咱们?”
胖五一骄傲的说道:“这还用问?因为七爷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从他眼前逃走、什么雕虫小技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他还做动作,双手插在眼睛上再往外指。
见此谢蛤蟆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王七麟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刚才说过了,农家引河水入田,都会大开水道,以让鱼虾流入,这样可以拿回家去改善生活。”
“至于流进去的水草和草种?这不必担心,水草和草种怎么能在庄稼地里活下去?庄稼地里的水不足够支撑它们活下去。”
谢蛤蟆愕然道:“七爷,你是不是以旱田种粟米和小麦来这么思考的?”
王七麟说道:“是啊。”
谢蛤蟆苦笑一声,说道:“可是这里是水田!老百姓种的是水稻,水草能够在里面发芽长大呀,所以老百姓引水渠,必须得用竹篱将水道口给堵住!”
王七麟一愣:“啊?是这样吗?”
胖五一争辩道:“道爷你懂个屁?七爷神机妙算,七爷算到了那个农夫在撒谎。”
谢蛤蟆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谢蛤蟆叹气道:“是啊,老道在为徐爷担心。”
王七麟安慰他笑道:“放心吧,徐爷不会有事的,因为含笑两人绑架他是冲着我来的,徐爷是人质,在没有对付了我之前,他们不会伤害人质。”
“因为这就是人质的作用!”
胖五一郑重的点点头:“一点没错。”
谢蛤蟆说道:“不是,七爷你误会老道了,老道不是担心徐爷安危,老道担心的是胖仔到来后,徐爷的第一狗腿子地位恐怕不保!”
胖五一叫道:“道爷你真是火眼金睛!”
王七麟苦笑道:“你想说他狗眼看人低吧?”
胖五一摆手道:“不是呀,这次我用对了成语,我就是想做你的狗腿子。”
谢蛤蟆忍不住问道:“胖仔,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点毛病?给人当狗腿子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胖五一说道:“我脑子当然没毛病,给人当狗腿子当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那我问你,若是三清道祖让你去给他们当狗腿子,你愿意不愿意?”
谢蛤蟆嘀咕道:“无量天尊,这个这个,老道或许愿意吧。”
胖五一说道:“在我心里,七爷的地位与三清道祖在你心里一样啊。”
谢蛤蟆拍拍他的肩膀道:“无量天尊,老道现在宣布,徐爷的七爷身边第一狗腿子荣誉授予你了——你刚才那话,稍微要点脸的人真说不出来。”
王七麟哈哈笑,对胖五一说道:“胖仔,我有很多毛病的,你别傻乎乎的把我当英雄。”
胖五一说道:“七爷你别瞎说,你实际上就是英雄,何须被人当做英雄?”
谢蛤蟆抚须道:“牛逼,老道只能说牛逼。”
他们在河边溜达一阵,直到傍晚,沉一等人才跑到罗坝县。
这已经是快马加鞭了。
寻常骏马跑的快不假,可是跑上个十几二十里就得休息一会。
这就是青凫的厉害之处,他们属于灵兽,有龙之血脉,能保持高速长时间的狂奔。
点齐人马后,王七麟便直接去了衙门。
这时候衙门正要关门,看到众人纵马而来衙役赶紧把门敞开。
看清王七麟样子后这衙役更是庆幸自己动作麻利。
王七麟问道:“常大人在吗?”
衙役说道:“回禀铜尉大人,常大人刚刚回府了,小人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王七麟点点头,带着谢蛤蟆走向衙门后的监狱,
新汉朝沿袭旧规,县城的监牢就在县衙里面,这样方便官吏们随时审讯犯人。
一般来说县衙的监狱处于大堂西南仪门之外,所以俗称为南监,王七麟虽然没有进过罗坝县监狱,可是各地县衙和监狱部署相近,所以他找的轻车熟路。
监狱之中有狱神庙、男牢、女牢三部分,正中是狱神庙,男左女右,倒是分布的对称。
谢蛤蟆看了眼狱神庙,然后摇了摇头。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谢蛤蟆说道:“七爷应当知道,狱神乃是监狱的守护神,狱神庙内要供奉管理和保护监狱的狱神,每逢初一十五或狱内发生重大事情,犯人或狱吏都要举行祭祀活动,祈求狱神保佑。”
“对。”王七麟点头,这个他知道。
谢蛤蟆指了指狱神庙。
狱神庙就是男牢女牢之间一座小单间,里面供奉着个不知道什么神灵,之所以说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灵,不是王七麟见识少,而是这狱神脑袋被一道红布给盖住了。
王七麟见此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谢蛤蟆道:“红布盖身,羞煞狱神。狱神不睁眼了,这监牢有点问题。”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问道:“狱神不睁眼与他睁开眼,有什么区别?”
谢蛤蟆说道:“狱神睁开眼,那自然是守卫这牢狱,若有宵小在此作祟,狱神必然会惩治它。而狱神不睁眼,那自然意味着宵小作祟无人管。”
听着两人说话,牢头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王七麟看向他问道:“这位大人,怎么回事?”
牢头急忙进去将狱神头上的红布给摘掉,陪笑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这狱神大人也要歇息。”
“我们当地风俗,白天阳气旺盛,不怕宵小作祟,所以会让狱神大人歇息,到了晚上才摘下来。”
王七麟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真是这样?”
牢头笃定的说道:“大人明鉴,真是这样!”
王七麟没有与他纠缠,而是走进了男牢。
男牢里头骚臭味很浓郁,这味道很复杂,骚臭出了境界:它不是一股单纯的味道,而是腐肉、脚臭、馊饭生菜、屎尿之流的味道混合而成。
这些味道在一起又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然后诞生出了这股超常味道。
王七麟进去之后立马有人扑上来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小人是冤枉的!求求你给小人主持公道,求求你!”
听到这话牢头抽出白蜡棍挥臂打人。
王七麟手腕一甩将白蜡棍拍走,他冷着脸问那犯人道:“你有什么冤屈?”
犯人激动的叫道:“小人叫向国光,乃是石碑乡人士,去年家中老母病重,为了给她治病小人与乡里大户乔家断断续续的借了二百个银铢,然后当时说好今年的四月初给他还钱。”
“小人为了给他还钱,今年初开始陆陆续续的把家里的田地和耕牛都给卖了,最后才凑齐了二百银铢还给乔家家主乔振英。”
“可是这乔振英转过头来却说我没有还钱,又找小得去要钱,小的为了凑齐那四十五个银铢把家里的田地和牲口都卖了,明明还给他了,现在还去哪里……”
“冤枉呀,大人小人冤枉。”旁边监牢里也响起叫声。
“大人行行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二岁幼女,小人也冤枉……”
“大人行行好,小人才是最冤枉的……”
随着向国光开口,其他牢房里纷纷响起喊冤声。
有一个房间算一个房间,里面的人都趴在牢房门口喊冤,顿时,这男牢里头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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