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监在交城县,离汾水不远,扼吕梁山东出路口。监位于狐突山西义泉社,群山之中,离县城数十里远。此地铁矿丰富,又多山林,冶铁已有一两千年的历史。

       新年过后,春寒料峭,积雪未化的时候,杜中宵带了陶十七和十三郎,到了大通监、

       知监李规带了一众官吏,迎出十里之外,接了杜中宵一行。

       杜中宵见所谓的大通监,不过是草屋几十间,周围围了一圈篱笆,甚是简陋。这里的产业单一,几乎全部跟冶铁有关,不要说比并州,就是跟自己见过的所有县城都无法相比。

       到官厅里坐定,李规拱手道:“签判远来,在下与本监官吏,备了个酒筵接风,万莫嫌弃。”

       这是官场常规,杜中宵谢过了,问道:“知县,据说本监积压数十万斤铁,可有此事?”

       李规摇头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前几年与党项开战,河东路行用铁钱,铁监甚是红火。不想行用铁钱后,民间盗铸极多,不几年下来,铸钱便就无利可图。铁课积压下来,可不就数十万斤。”

       铜钱就有民间盗铸,不过由于原料难得,为害尚不严重。铁则随处可见,河东路很多地方又有冶铁的传统,一用铁钱,钱法很快败坏。

       李规的正职是交城知县,大通监知监只是兼任,很多情况也不了解,讲的并不多。

       在官厅里聊了一会,李规带着杜中宵视察大通监的积铁。

       一如永利监的土盐,这里的积铁同样堆在场地上,大多搭个简易的棚子,有的连棚子都没有,日晒雨淋,已经锈蚀得厉害。这个地方铁不值钱,只有五个库子三条狗,看着数十万斤铁

       看过了存铁,李规道:“本监还有其他几处存铁的货场,都是冶炉附近,与这里相差不多。自与党项议和,都作院不再打制兵器,存铁便就越积越多。现在诸处货场都已经存满,再收铁课,已经无处存放了。我曾上书朝廷,停收铁课,让民间输钱。怎奈百姓不愿,无法可想。”

       这里跟杜中宵待过的永城县还不一样,那里需要从外地输铁打制农具,这里却缺少铁匠,连那样的办法都不行。靠打制成农具等产品,在这里有些困难。

       看过了货场,回到官厅,杜中宵问李规:“知县,钱监离此远吗?”

       “不远,转过那个山头的山谷里就是。不过由于盗铸太多,铸钱无利可图,钱监已经关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此地在群山之中,人口稀少,处理积铁还是要从铸钱上想办法。”

       李规连连摇头:“不瞒签判,用铁铸钱,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怎奈现在钱贱物贵,铸了就亏,只好停下。我打听过了,现在各地行用的铁钱,多是本地盗铸。不要说官钱,就是民间盗铸的粗劣钱,运到外州就要亏本。唉,行用铁钱,着实有许多不便。”

       杜中宵知道,大通监落到今天的窘境,肯定有许多不得已的原因。若是很容易就解决掉,决不会换了几任知县,还是要等着自己来解决。

       想了想,杜中宵问李规:“知县,不知附近的锡价如何?”

       李规道:“河东路不产锡,价钱可是不便宜。怎么,签判要铸铜钱么?本地倒是也产铜,只是矿脉难寻,冶炼极难,并不容易。”

       杜中宵听了一喜:“本地产铜么?倒是没有想到。”

       问过才知道,交城山里确实有铜矿,而且从很久之前就有开采。到了现在,易采的矿苗早已经被人采净,基本没有人开采冶炼了。

       听了李规的介绍,杜中宵只好打消了采铜的念头。再三盘算,才道:“大通监四处环山,除了山里的冶户,人户绝少。数十万斤铁,处理起来着实不易。我初步打算,是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征调治下的冶户,先把积存的生铁炼成熟铁。炼成熟铁之后,可想的办法就多了。如果再能够买入适量的锡铅,便可重新铸钱。大通监在深山之中,不铸钱,便就很难有财力处理铁课。”

       李规道:“能够铸钱当然是好,只是铁钱价贱物重,一个不小心便亏了本钱。川峡四路用铁钱,他们那里有交子务,不需长途运输。陕西路也是一样,又有茶引,也用交子,不然怎么行?如果河东路也有交子务,铁钱才勉强铸得。”

       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知县放心,我有其他办法。铁钱难行,一是重且便宜,再一个是民间盗铸太多。如果我有办法,让铁钱更贵一些,又让民间难以盗铸,想来也是可行的。”

       李规摇头不说话,显然不信。不过他主要的职责是交城知县,大通监的事情并不上心,也懒得跟杜中宵分辨。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