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叶昭“嗯”了一声,“听这张专辑的时候,有种坠入爱河的感觉。”说着,他重新拿起吉他,弹了一小段专辑的同名主打歌《ohlove》,“‘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时坦率的自己’,就是这一句,整首歌最喜欢这句,差不多是‘一听倾心’的程度。”
坂井泉水笑着说声“谢谢”,啜了一点葡萄酒。
“而且,稍微有点好奇的地方,关于这张专辑。虽然可能有些失礼。”
“什么地方呢?”
“就是,”叶昭看着她,“在听这张专辑的时候,从歌词里面,感受到了一点有别于画面感的‘生活气息’,所以在想,泉水姐制作这张专辑的时候,该不会是在恋爱吧?”
坂井泉水笑而不答。
叶昭也不以为意,又拨动琴弦,弹了《taketo your dream》,弹了《ready, go!》,“美香姐为泉水姐提供的曲子里,我最喜欢这首《ready, go!》。”
“不过,要说词曲珠联璧合的话,果然还是《あの微笑みを忘れないで》,”他说着,随手弹了这首歌的几个小节,“这首歌如果不是和那个歌词相配,绝对会逊色不少的。”
“叶君和川岛小姐关系很好吧?”坂井泉水问。
“是的,进到公司以后,受了她不少照顾,这次的演唱会也过来担任了和音,也约定了之后到录音室去给她的乐队做一下和音。”叶昭答道。他说的乐队指的是feelbad,川岛美香在里面担任主唱。
接着,他又弹了坂井泉水自己作曲的那首《眠り》。在她歌手生涯的四首自作曲里,他最爱的无疑是这首。
这首弹完之后,没等到他发表感想,坂井泉水突然道:“就现在,觉得真的很幸福。”
“什么?”叶昭无意识抚摸着琴弦的手顿了一下,“怎么讲?”
“叶君一下子弹了这么多首曲子,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演唱了那么棒的歌曲,作为歌手来说,真的是非常荣幸。而且,”坂井泉水面带微笑看着他,“那么棒的曲子,又被叶君用这么棒的手法弹奏出来,在想要为叶君鼓掌的同时,也觉得这次的体验实在幸福得很。”
说完,她稍微含入一点葡萄酒,在口中稍作停留,随即轻轻吞下。
叶昭的面部肌肉突然紧张起来,就连喉咙也紧绷绷的,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自上方劈头盖脸砸下来,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强忍住那股冲动,左手握住琴颈,右手指尖扫过琴弦,想要再往下弹点什么。
在半机械的变换了几个指法之后,他开始弹奏一首坂井泉水从未听过的曲子。曲子本身不长,不多时便弹完了,叶昭抱着吉他,既没有放下,也没有再继续弹下一首。
“真温柔呀。”坂井泉水问,“这是什么曲子?”
叶昭只笑不说话。
“莫非……是新曲吗?”
“是的。”
“相当好的曲子。”她想了想,“旋律优美流畅,如果编曲的话,编成那种稍微有点梦幻的感觉也许会很不错。当然,只是一点个人的小想法。”
叶昭再度露出笑容。而后他问:“泉水姐现在有正交往的人吗?”
这一次,她没有回避,直接答道:“没有哦。”
“那……喜欢的人呢?有没有那么一两位?”
“一两位?”坂井泉水面露难色。
“没有别的意思,”叶昭赶紧解释道,“只是,像泉水姐这样优秀的女性身边,一定会聚集不少优秀的男士,在这其中,有没有那么一两位,让你觉得还算不错,就这么相处下去,也许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这样的意思。”
“听上去有些八卦的说法呢。”坂井泉水说。
“我说的太多了吗?真是抱歉。”
“不过,”坂井泉水看着他,“要说喜欢的人的话,也许有那么一位。……也许没有。”
“也许有,也许没有?”叶昭有些迷惑,“那这是……”
“什么意思”还没有问出口,坂井泉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快十一点钟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叶昭把吉他放到一边,“我送送你,泉水姐。”
“抱歉,把泉水姐留在这里这么久。”在玄关前,两人道别。
“喝着口感正宗的葡萄酒,听叶君弹奏曲子,我该反过来对叶君说谢谢招待才是。”
“但是,葡萄酒是泉水姐送的,弹的大部分曲子也都是泉水姐的歌。”
“那并不重要。葡萄酒很好喝,叶君的琴技也很出众,这样就足够了。何况,还听到了新歌。”坂井泉面带微笑,“最重要的是,和叶君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真的很愉快。”
“是吗……”叶昭情不自禁也跟着笑起来。
“是的。”她肯定的答复道。
“不过,说到道谢的话,我也还有‘谢谢’没有对泉水姐说。”叶昭道,“这次的事,真的很谢谢泉水姐这么上心的帮忙。之前就想要这么对你道谢,只是考虑到在电话里说的话未免不够庄重,所以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不必客气。”她说,“能够帮得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今后也是,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就好,虽然也未必能够真的为你做些什么。”
“别的事到底会怎样不太好说,但是,像是喝着葡萄酒弹吉他这样的事,虽然高级葡萄酒未必时时都有,但是想听的曲子,不管什么,都能为你弹。泉水姐若是还感兴趣的话,随时欢迎哦。”叶昭以玩笑的语气说,“……反正我们仅有‘一墙之隔’。”
“好。”她点点头,模仿着叶昭的语气,“反正我们仅有‘一墙之隔’。”说完,看着他的脸,展露出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
叶昭不禁在心里想到,那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的强烈冲动,源头就在这里。可他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就算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冲动卷入并撕碎,也什么都不能做。
于是,他也露出笑容,送别了坂井泉水。
首先,当然是他搬到了坂井泉水居住的大楼,并且就住到了她的楼下。
在许多人为了如何得到在意的女性的住址费尽心思的时候,他竟然因为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一步到位直接成为了她的邻居。
遭到袭击这件原本糟糕透顶的事,因为这一点,多少起到了一些安慰作用。虽然这个所谓的安慰,很大程度上还是属于自我安慰。
不管怎么说,自身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晚上,和坂井泉水在一起喝葡萄酒弹吉他的时候,叶昭的内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虽然已经认识了她这么长时间,曾经一起去散过心,也曾经一起去参加首映会,去吃饭,甚至共撑一把雨伞。但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那天晚上一样,让他感觉到,坂井泉水离他那样近,近到仿佛只要他张开双臂,就能拥抱这个人一般。
但是,即使感觉到了这样强烈的冲动,他还是按捺住自己,若无其事的送别了坂井泉水。从这点来说的话,他的心态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那就是,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傲慢了。
过去的时候,他几乎只去考虑自己的想法,将满足自己放在第一位,一边伤害着藤彩子,另一边又欺骗着仲间由纪惠,理所当然似的忽略别人的感受。
直到发生了在中野sunplaza后台的一切以后,他才从一时的得意中清醒过来,并且明白了:无论他现在拥有什么,今后又会得到什么,都不能成为轻视、伤害别人的理由。
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并且深知,必须要克制住自己。
……
十二月十日午后两点钟,叶昭出现在涩谷的某家咖啡馆里。陪伴他一起过来的,并非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上村勇纪,而是已经差不多一百八十多章没有露过面的,being派给他的那名姓新垣疑似跟新垣结衣是本家(大误)的经纪人新垣明彦。
在报上“工藤保雄”这个名字之后,两人被领到角落的雅座上。此时,有一男一女两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并排坐在那里,男的戴一副圆形的金属边框眼镜,女的留中分长发,发端微微卷起。两人正摆弄着一台便携式收音机。
先开口的人是新垣明彦,他确认式的报上了两人的名字,“请问,是工藤保雄君和上田夕纪小姐吗?”
“是的,请问您是……”接话的是那名男青年。虽然对来人的身份多少也心中有数,但也如同确认一般的如此问道。
“我是叶昭桑的经纪人,”新垣明彦道,“之前我们约定过,在这边见面。”他的话刚说完,稍微落后他一点的叶昭摘下灰色的八角帽,冲两人笑笑,“你们好。”
“啊……”工藤保雄和上田夕纪双双露出讶然不已的神情,忙起身和他见礼。
叶昭和新垣明彦就在他们两人对面坐下,彼此问过好以后,叶昭盯着上田夕纪稍微打量了一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
上田夕纪的表情再度有些惊讶,“叶昭桑竟然还记得我吗?”
“当然了。”叶昭笑了笑,“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啊。”
“叶昭桑和上田小姐认识吗?”对两人的对话有些一头雾水的新垣明彦问道。
叶昭向他介绍了一下,“我还是卖唱歌手的时候,有一天到中野去吃饭,遇到在餐厅外面卖唱的上田小姐,借用她的吉他唱了两首歌,刚好被地下唱片公司的人听到,替我发行了那张《夏色》。所以,上田小姐可以说是我的贵人。”
“这么说就太令人惶恐了……我并没有做什么。”上田夕纪道。
“话不能这么说。”叶昭看着她,语气真诚,“就像是外来人第一次到东京来,正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目的地的时候,有个人为他指明了方向那样,虽然只是知道了方向,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路,但是如果没有这个人为他指明方向,说不定就会迷路而死啊。”
实际上,真正把他引到这条路上的人是藤井夏美才对。
如果不是她帮忙寄出了甄选书,他就不会拿到那一百万日元,如果不是要请她吃庆功宴,他就不会遇到上田夕纪,如果没有遇到上田夕纪,他就不会在中野即兴演出,更不会被荒川和史发现。
虽然就算失去了这一次的机遇,今后也还是会有许多的机会,但不用说的是,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机遇,现在的许多事都将大不相同。
在叶昭和上田夕纪这么寒暄着的时候,工藤保雄小哥始终面带腼腆的笑容,安静倾听着两人的谈话,绝口不提他就是那个把自己的唱片送给桑田佳佑经纪人的唱片店小哥,并决定深藏功与名绝不把这件事说出来。
“叶昭桑身体还好吧?”寒暄过后,上田夕纪颇为关切的问,“虽然之后的新闻说您没有受伤,但大家还是都担心的不得了。”
“一切都好,精神上也是,完全没有留下阴影。休养了两天,现在已经开始录音了。”叶昭道。
“那就好。”上田夕纪点点头,又问:“叶昭桑有新的发片计划了吗?”
“距离上张单曲也有段时间了,差不多也到发新单曲的时候了。”叶昭有些含蓄的说道。他是有发单曲的计划不假,但现在正录着音的,却不是他的单曲。
“那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正期待着呢!”上田夕纪道。这个“大家”,当然指的是由她和工藤保雄两个人运营的叶昭的民间粉丝后援会成员们。
叶昭点点头,“是的。所以在正式开始运作之前,想先听取一下两位的意见。”虽说如此,在抛下了这句话之后,叶昭就退到一边,把听取意见的事交给了新垣明彦,自己则变成了旁听者。
实际上,原本和这两人见面的事,用不着他出面。他之所以会跟着过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当面向这两人表达谢意,并且通过这两人传达给更多人。
只不过,稍微有些意料之外的是,这名组织者,竟然是那时借了吉他给他,又声称“要买他的唱片,并且之后的每一张都会买”的那名卖唱少女。
大约半小时以后,听取完了上田夕纪和工藤保雄的意见,正事完成,叶昭和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注意到桌上的便携式收音机,指了指,问道:“两位刚才在听广播吗?”
“是《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啦。”上田夕纪解释道,“叶昭桑不记得了吗,今天下午的三点半,”
“而且,还就是在这个涩谷的公开放送中心。”工藤保雄补充道。
叶昭有点汗,这两个人不提,他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档由他主导,还特意搞了个小规模的选拔活动的广播剧,在历时两个多月以后,终于也迎来了终结。起初,他对这个广播剧的期待,就是打出一点水花来,也好方便他在之后寻找合适的“代笔者”来写完整这个故事。
但在实际的播送中,虽然没有到那种“万人空巷”之类的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程度,但也意外获得了相当广泛的支持。
这里,就要稍微提一下1995年的背景,年初的阪神大地震,使得民众之间弥漫着一种恐慌感,生怕再发生更多不幸的事,许多民间宗教组织也因此趁虚而入,纷纷发展壮大。在这样的背景下,《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当中传达的生死观,引发了许多听众的共鸣,使得这部原本仅仅只能小有水花的广播剧,一跃成为本年度的话题之作。
甚至关于这部广播剧,还发生了一件小小的逸话。
有一天,松田圣子接到丈夫神田正辉的电话,当时神田正辉正坐在前往片场的车里,“你听了那个广播吗?”在电话里,他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而松田圣子不假思索的回答“你指的是《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吗?”
这件事在之后,神田正辉参加电视节目的时候,被当做是夫妻间的趣事被说出来,还引起了一时的轰动,为这部广播剧的声势又添了一把火。
在这样的情形下,文化放送也是别出心裁,提前两周就开始宣传,在最后再搞一波话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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