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家一有钱,街坊四邻都猜那猜不是正路来的。要么又从赵苓身上刮了一笔,要么就是干了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儿。

       还没风光两天,赵家一家人忽然莫名的没了踪影。据说头一天还看见他们,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人去屋空。邻居们说他们那钱肯定来路不正,现在应该是躲出去了,因为家里重要的细软全收拾走了。要是遭了什么祸,哪来得及收拾得这么齐全?

       白洪齐出去一趟当然不止办了这么一件差,林林总总大小七八件事情,就算白洪齐再有能为,这些事儿少不得也要林林总总说上一刻钟。

       白洪齐平时在皇上面前回话时不说全神贯注,起码不会走神走的厉害。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总是难以抑制的去想刚才离开的那个太监。

       白洪齐伺候皇上多年,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有的事他还能说出来,有的事却只能烂在肚子里。

       但是有的事,连白洪齐都仅有耳闻,不了解其中内情。

       就象刚才出去的那个太监。

       他是老是少?长什么模样?平时皇上不召他来时,他在哪里窝着?说不定他其实是自己见过的人,认识的人。

       这些人办的差事都是不见天日的。

       这些人是谁,由谁统领,他们平时都在何处存身,这些事情,只有皇上一个人能知道。由上一任天子传至皇上手中掌握,将来,会再传给皇子择定的太子。2yt。rg

       先帝虽然干尽了荒唐事,好歹这一件没有出岔子。

       白洪齐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笼统的称呼。

       这些人的领头人,叫做仓阳侯。

       可是没人知道仓阳侯是谁。

       外面隐隐传来闷雷之声,皇上没发话,白洪齐把话说完了,不敢多添多劝一个字。

       皇上望着敞开的长窗,纱帘被雨滴浅湿,上面深浅不一的留下了一团团水渍。

       “这场雨太不巧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白洪齐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小心的应了一句:“雨确实又紧了。”

       宝明轩的东厢,刘才人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

       听着外头雷声震震,她勉强又缝了两针,低头看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缝成这样的,都拧成一团了。

       她手里的料子不多,这么糟蹋了一块绸布还颇为心疼。别人都说宫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刘才人的日子过的十分拮据。以前周禀辰在时,后苑这些人没少在背地里咒他,说他刻薄霸道,下辈子投胎一准儿要变个畜生。还有人偷偷说,太监身上缺了一块补不起来,下辈子还得缺这一块,生生世世都是当太监的命。

       可是周禀辰走了换了一个陆公公来,结果日子过的比从前越发不如了。这下众人又开始念起周禀辰的好来,他也扣,但没有扣的这么狠。

       刘才人今天去了清风台。去之前她还为衣饰的事儿发愁。今年入夏时统共做了两身儿新衣,不得不把去年的旧衣翻出来替换凑数,新衣平日舍不得穿,怕蹭脏、穿旧了,特意留在了今天。

       她还想,能不能找机会在贵妃面前说两句好话?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清风台今天又出了事。

       这宫里真是不太平,尤其是这两年,每每逢到年关、节庆,总会出点事儿。

       刘才人坐得靠后,前面的动静看得不分明,但是却听得清清楚楚楚。

       怪事儿年年有,今天居然有人在贵妃面前一头撞死了。

       刘才人心里一直对贵妃不忿,可是今天的事儿她一点儿都没顾上兴灾乐祸。

       要说以前她对贵妃也有诸多不满,可是现在她半个字的怨言也不敢有。

       从贵妃生下二皇子之后就一直受宠不衰,现在她怀胎八月,倘若她受了伤或是受了惊,肚子里的孩子倘若有个万一,只怕大人也要跟着不保。刘才人虽然从没受过恩宠,更不懂怀孕生子的事。可她曾经听人说过,什么七活八不活,贵妃倘若这个时候早产,十有**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刘才人记得家中有个远房亲戚好象就是这么没的,一尸两命。

       真出了这样的事,只怕皇上一怒,今天在清风台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刘才人心乱如麻,乱线没有拆解开,倒是把绸布戳破了两个口子。

       她把布提起来看了看,只怕是没法儿再用了,回头试着绣两朵花遮一遮,还能当个帕子。

       孙采女也听说今天的事了,从中午就关着房门,生怕惹祸上身。要是旁的事,两人还能一起说说话商量一二,可今天这事儿太邪乎了。

       那伶人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宴庆的时候寻死?而且她死哪儿不好,非得往贵妃跟前冲?这不明摆着是冲着贵妃去的吗?

       刘才人坐在那儿胡思乱想,就听着外头雨声中有人问:“刘姐姐睡了吗?”

       刘才人愣了一下,这才应了声:“没有睡呢。”

       宫女过去开了门,外头的人赶紧一步迈了进来,将伞收在门边。

       来的是赵才人。

       宝明轩就这么大点地方,却住了刘才人、孙采女和赵才人三个,再加上各自身边伺候的人,真是挤得象鸡笼一样。住的这么密,就不可能人什么事儿瞒得住人。

       赵才人怎么会这时辰过来?都快要到就寝的时辰了。

       赵才人身上也被雨溅湿了,刘才人起身相迎,两人相互见礼,刘才人招呼她坐下,又亲手斟了杯茶递与她。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

       “刘姐姐同我还客气什么。”赵才人忙欠起身,接过茶盅之后才重新坐下。

       她比刘才人进宫晚着三年,是她们这一拨进宫的人里生的拔尖的。可她们没有赶上好时候,进宫时正赶上贵妃得宠,将其他人全压得黯然无光。

       白可惜了这么一张脸蛋儿。

       赵才人看着宫女都出去了,没有人在跟前,才探过身凑近了些,轻声说:“刘姐姐,不知道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刘才人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当时贵妃是被两个宫女扶出去的,出门就上了轿辇,她们这里消息闭塞,想知道贵妃到底怎么样了,只能等,等到明天天亮了,才有可能去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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