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的美人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坐骑,黑痣男子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也不拿美人的无视当回事。见美人要绕过他而去,他赶紧伸出臂膀挡住了美人前行的路,抿嘴道:“姑娘,想走?你看,这天色似乎也不早了,不如先去我府上住上一夜,明早我派人送你,如何?哦,不对,不用送,我想过了今夜,你应该是哪也不想去了。”
       在场的人看着黑痣男子指了指天空,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如今可还不到午时呢!湛蓝的深空中秋阳高悬,什么叫时辰不早了?
       他们都暗自替这女子捏把汗,被这镇霸给盯上了,那还有脱困的机会吗?在他们看来,这女子如今已算得上是镇霸的半个人了。
       虽然黑痣男子那一系列的言行举止令其他人也感到愤怒,替这女子感到不平,但是他们却没有谁敢站出来制止。他们也都曾吃过黑痣男子的亏,平日里他不找他们的茬就不错了,他们哪敢主动去招惹他?
       “公子,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可要好好珍惜你的舌头了。还有,这双眼。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了。”顾盼曼冷冷一挑眼帘,这是这么久第三次去瞧黑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戏谑冷笑,随后轻轻一跃,稳稳地上了马背。
       看到顾盼曼轻松上马的这一幕,别说是黑痣男子了,就连其他围观的人都略显惊讶,有的人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功夫,看到的便是那俏丽身影已到了马上,缰绳始终被她握在手里。而黑痣男子更是心中一急,作势就要去抓垂在马颈上的缰绳,并命令自己的奴仆用身子挡住了马头。
       这近在眼前的肥羊,可不能放了。男子想,不就是马术好一点吗?凭这点优势,难道还能逃过他的手心?要知道,这镇子可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是他养的打手,人多势众,只要一声招唤,他想要留住的人便走不了。
       顾盼曼垂目将两个跳梁小丑轻睨了半眼,轻蔑地浅浅提唇,紧接着眸光突然一冷,扬起手里的马鞭便抽落了下去。伴着一声划破空气的鞭响,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奴仆的脸上已多了一条深深的鞭痕,血肉模糊,左眼当即渗出了蜿蜒的血迹,那一声惨叫随后而至,他的整个身子皆是一个踉跄。
       一鞭落下,在奴仆似乎才感觉到剧痛,还来不及去捂废掉的眼睛之时,紧接着又是一鞭落了下去,直袭他的肩头。
       这一鞭的力道远胜第一鞭,直接抽得奴仆摔倒在地,哀嚎着在地上挣扎,激起一层黄土飞扬。
       这一幕幕皆发生在转瞬之间,这样的速度太快,看得人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那黑痣男子已被惊得心头一挑,惊愣之中如同丢了魂,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那扭曲了身形的人,好久才难以置信地仰头望向了马背上丽影,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顾盼曼气定神闲地瞧了眼鞭身,上面血迹斑斑,尖端微散。她漫不经心地将素手一松,目视着马鞭自手中落地,随后看了一眼那贩马的男子,摇了摇头,薄唇轻描淡写的话音:“这马鞭编就得不行。看,这才试了一下,结果就坏了。”
       贩马的男子听到这话,发直的双眼猛然一颤,这是被吓得强行回过了身,看着顾盼曼那平淡的侧颜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赶忙垂下了头去,心头发颤。
       从两人抢马之时,贩马的男子似乎就隐约觉得这女子不简单,却没想到出手竟这般的狠辣凌厉,直接平平淡淡地毁去了别人的一只眼,他当真是被吓得不轻。看来,今天这镇霸也许是踢到一块异样的铁板了。
       黑痣男子震惊之后,脸上露出的却不是怯意,而是一种畅意。他紧紧握着马的颈环,仰头笑得一脸荡漾,一只手作势就要去抚摸美人的腿:“姑娘,够狠,我欣赏你!看来我们天生适合做夫妻呢!”
       他很有底气地认为这女子也就这么一点能耐了,而想要跟他都,那还差得远,因此他一点也不害怕。只不过他有些懊恼,今日出门忘了叫上几个打手跟在身边,他想此刻就将这女子留下,而不是等女子骑马走了,他再派人去追,那样太麻烦。
       听到黑痣男子这话,顾盼曼只不过轻哼了一声,略略垂眸轻蔑地扫了男子一眼,嘴角浮着若有似无地冷笑。杀了这人可不好,太便宜他了。
       “驾!前面的人让开。”
       不待黑痣男子的手触碰下去,敛去冷笑的顾盼曼一声轻喝,双腿猛地一敲马的侧身,马随即如受了惊一般,猝然向前冲去,跃过了还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
       而抓着颈环的黑痣男子反应不及,被这巨大的冲力向前一拽,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侧着身子被拖出去几步远,尘土飞扬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粗大的拖痕。如若不是他及时撒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人刚从第一次的惊愕中回过神,另一番的震惊又紧随而至。一些人看着迎面冲过来的马,脸上顿时充满了惊恐,赶紧左右避让。好在马的速度在接近他们时慢下来了几分,让他们有足够的机会避开,从而让出了一条道。
       人们一时目瞪口呆,直直的看着骏马擦过人圈,飞驰于街上远去,剩下的只有哒哒马蹄声在他们的耳边久久回荡。
       呆滞过后,众人这才悠悠地回过了头,目光皆投向了刚刚拴马的位置。如今马已走了,地上却多了两个挣扎着难以起身的人,在痛苦的哀嚎,满身泥土。
       黑痣男子这一跤可谓是摔得不轻,刚刚先着地的那条臂膀仿佛都要断掉了一般,而另一只手心上是深深的血痕,两种钻心的疼痛扭曲了他的面容,躺在地上回不过神。
       至于那个精瘦的奴仆,这样两鞭子下去,简直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全身是皮开肉绽的痛。那只捂着左眼的手已沾满了鲜红的血迹,连带着那只左耳都已被血液染红,多余的血液顺着耳廓滴落在地,形成了扭扭曲曲的一滩,与尘土混在一起失了颜色。
       众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既惊愕又畅快。尤其是在看到那镇霸的狼狈样后,有的人甚至想笑,却又不敢,只好憋着。常年欺压他们的人,在场的没有谁会去同情。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做起事来却是这样的凌厉,直接让这个镇霸吃了一个大亏。

       围观的人害怕黑痣男子事后迁怒于他们而祸及自身,一些人在反应过来后就已开始陆陆续续散去。剩下的都是一些胆大的,想观出一个最终结果来,因此还不愿走,或是原本就在此处摆摊的,只是顺便看了这场闹而已。
       而那贩马的男子此刻也已经溜了,说白了这件事还是因他的马而挑起的,看到黑痣男子踢到了铁板,他还想多活几年呢,可没有胆量再杵在这里看热闹,而且这一离开,他怕是几个月都不敢上街了,还是在他的村子里避一阵子计较稳妥。
       马蹄所惊起的尘土渐渐归于平静,灿烂的阳光下,在地上挣扎哀嚎了片刻的黑痣男子逐渐缓过了劲。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因步子有些不稳而连续打了好几个趔趄,一番折腾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样的滑稽姿态,看在其他人眼里,即使害怕黑痣男子发怒,但他们此刻是不想发笑都难,于是纷纷做出了掩嘴的动嘴,目光中却全身戏谑与玩味。
       不得去理会自己那沾满尘土的衣服,以及周围人的目光,黑痣男子抬手捂着那条剧痛无比的臂膀,一脸的痛苦表情,却依旧冲着俊马行过的方向破口大骂了起来。
       骂完后,顿了顿,再次对着那个方向拔高了嗓音:“臭女人!竟敢这般对我!我饶不了你!想逃出我的手心,想逃出这镇子?我告诉你,那简直是做梦!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由于一时情绪激动,他忍不住动了一下那只摔伤的臂膀,结果剧痛直冲他的脑门,一阵龇牙咧嘴,“嘶!”额上冷汗直冒。
       “公,公子,救我……”那奴仆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想要去拽他家主子的衣角,奈何却痛得没了那力气,此时左眼不断渗出的血液已模糊了他的大半张脸,如豆般的的汗液自额上簌簌而落,样子相当骇人。
       黑痣男子闻声,暂时停下了正欲骂出口的污秽言语,低头看了去。见地上的人喘着粗气,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又是一脸的血肉模糊,而且正抬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黑痣男子目光猛然一颤,随即做出一副嫌恶样,不仅没有要帮那奴仆的意思,反倒踹出去一脚:“没用的东西,滚开!”
       众人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这还有人性吗?这可是跟了他多年的奴仆,如今因他的事受到牵连,却还遭到他这样的对待。众人虽然同样不待见那平日里狗仗人势的奴仆,觉得这人今日是遭了报应,罪有应得,但是却对男子的做法依然感到心凉。
       “都给我滚!不想活了吧?!”黑痣男子似乎这个时候才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强忍着疼痛,用阴狠的视线狠狠地将众人扫了一遍。
       见那些人在他的淫威下各自开始散去,黑痣男子这才一瘸一拐地走了,准备去离这最近的地方叫打手,拦截女子出镇时的必经路口,他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那女子留下。
       这地方可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即使那女子出了镇子,他确信他也有办法将人给追回来。然而,他却丝毫不知,自己也许将大祸临头,将美人走时提醒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顾盼曼骑马走后,没有急着出镇子。她到了下一条街上后,进了一家客栈。在客栈内随意点了几样菜肴,就在大堂内慢吃了起来。她这既是为了充饥,也是为了等人,等的不仅是她的手下,还有她的对头。
       膳还未用完,她要等的人便到了。
       荀扬从门口进来后,目光在大堂内略略扫了一圈,随后提步径直走到了顾盼曼的桌前,与她相对而坐,嘴角略带玩味的笑,看了眼她那张平静的脸,有低头瞧了瞧桌上那几样简单的素菜,轻笑道:“有人盛情相邀,府中的美味佳肴定是不会少,顾姑娘怎么也不赏个脸,反倒在这里吃这些?”
       顾盼曼原本还在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听到荀扬这话,不急不缓地将食物给咽了下去。神色淡然,透着丝丝冷意,抬眸轻轻瞪了荀扬一眼,而对于废话,她懒得反驳。
       自顾自地吃了片刻,顾盼曼趁夹菜的功夫,随口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不过呢,这次也不算,本就是你抢马在先。”
       “所以呢?你是不打算感谢我啰?不过这场好戏着实精彩呢。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顾姑娘还真是美貌无双呢。也难怪……”荀扬饶有兴趣地凝视着顾盼曼那张俏丽的面容,嘴角的戏谑之意越发深浓,但说到最后故意闭上了嘴,未出口的话语只是想让顾盼曼自己去体会。
       顾盼曼敛着眉,随意在离自己最近的盘中夹了两下,话音中故意带上了几丝肃杀之意:“你的眼睛怕是也不想要了吧?”
       当然,她这话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虽说两人都是这般放肆地盯着她瞧,但透出来的意味却是截然不同。
       荀扬那幽深的眼中装的是满满的戏谑与平淡,除却那些潜藏在里面的阴谋算计之外,相对来说很干净,而且视线也只不过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那黑痣男子则不同,那双眼中是满满的污秽与火热,被那样的视线盯着只会令人作呕,她是真起了杀意。但她的杀意只会便宜了那男子,因此她还要让那男子好好活着。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取了。”荀扬嗤笑一声,眸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轻轻摇头:“放心,顾姑娘虽美,但也对不上我的胃口。”
       “只怕待那个对得上你胃口的女子长大,你已年老了吧。”顾盼曼始终未抬眼看荀扬,嘴角勾着嘲讽的笑,话说得漫不经心。
       一丝窘态自荀扬脸上一扫而过,因这话而生出的一些微妙情绪,在他轻轻颤眼间就已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语气无波:“我与顾姑娘之间的谈话内容何时变得这般无聊了?还是换个有趣实用点的话题吧。”